救命钱

　　男人埋头呆坐在矮凳上，只有双手在相互摩挲着，一些黄泥还粘在手上粗糙的纹理里。

　　他刚从地里回来，才把锄具靠在墙脚，还没来得及去洗满是土的手，村里的赵二就打着招呼朝自家走了过来。

　　男人边拍打衣裤边走去相迎，“你看我这刚从地里回来，你寻我有事？”

　　“也没啥事，就找孙哥你聊聊！”来的人笑着说。男人拿来两个矮凳，两人相对坐下。

　　赵二笑着问道：“孙哥，嫂子快生了吧！”

　　“快啦，还有两个月！”

　　“孙哥你好福气呀！”

　　“哪有！你才是真有福气，现在房子和车都已经买上了，小日子过得好着了！你看我……”男人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脸上皱纹浮了出来。

　　“怎么啦，孙哥？！”

　　“唉……”男人长叹一口气，“不瞒你说，前年我们盖这房子积蓄就全花光啦，去年我家老头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借了好些钱，现在也没还清。现在你嫂子又快生啦，你说这孩子生下来，吃的穿的用的都要钱，唉……”

　　“孙哥你也别愁，要我说，就去城里挣钱，城里挣钱快！”

　　“可我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哪能找到活做？”男人有些为难。

　　“孙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块。正好前几天我那伙计回老家了，我现在正缺个人呐！”

　　“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男人感激地说道，“对啦，小赵，你看我高兴地都忘了问，你现在在城里是做什么活呀，我准备准备！”。

　　赵二轻咳两声，向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对男人说了一番。

　　男人听完，刚才的笑容已经凝固。

　　赵二拍拍他的肩，缓缓站起来，说：“孙哥，你再考虑一下，要是答应，我们明天就一块进城！”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现在的钱难挣，我们也是没办法！”说完便离了去。

　　男人一动不动，埋着头，呆坐在矮凳上。

　　晚上，看见妻子挺着大肚子还在桌边忙碌，男人沉默了一会，便对他的妻子说，明天他要跟着小赵一起进城去做事，小赵在城里干建筑，能挣不少钱。妻子不舍但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男人把妻子送到娘家，道完别，就和赵二一起进了城。

　　经过简单培训，男人就正式“上岗”了，这晚，他们来到了一个人多的地方，赵二挑好目标，是一个正焦急问路的中年妇女。然后，按赵二安排，他们一前一后走过去，男人假意不小心撞掉妇人怀里的包，赵二趁机掉包，得手后，便匆忙离开。

　　来到一个角落后，赵二把包里的钱分好，并将一沓钱塞到男人手里。男人握着钱，手有些颤抖。赵二一把握住他的手说：“孙哥，你别想太多，这是你们的救命钱呀！有了钱，你们就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还是凌晨，男人没睡着，他接到电话，说他媳妇昨晚突发大出血，急需钱做手术，让他速到医院。

　　手术室外，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医生出来了，摇摇头，说太晚了，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在等候的人群中，一个妇女抽泣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慌慌张张就带着大家连夜凑出来的钱去问路，钱就不会被掉包了，小孙媳妇也就不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了，都怪我！是我弄丢了那救命钱呀！”众人见状纷纷围去劝她。

　　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起来，嘴里嗫嚅着：“那是救命钱！救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