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下雨

　　肉眼可见那被热浪扭曲的空气，白杨树的叶子被晒的焉了吧唧。

　　老汉后脚跟抵着屁股半蹲在龟裂的水稻田埂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旱烟，青色的烟气缭袅的糊住了老汉黝黑的脸。

　　“爸，稻田一点水都没了，水稻快死完了！”

　　听见身后传来大儿子的声音，老汉没吭声，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旱烟屁股的最后一节，眉头上挑，猛地嘬了一大口边说边喷烟道：“等天下雨。”

　　“今年大旱，隔壁狗日的李家还把水塘里的水全抽完了，这狗日的！要不我带上老二老三还有张家几个兄弟过去！”大儿子面色涨红牙龈紧咬越说越快，表情冲冠眦裂，握稻把的手青筋爆绽。

　　老汉咂了咂嘴，从军绿色的裤口袋摸出一支旱烟点上又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半晌老汉似乎是蹲的腿脚发麻便站了起来。

　　“你想进劳改队别拉别人。”老汉瞅了瞅自家大儿子一眼用鼻孔斜眼道。

　　“可是，李家把水塘全圈起来不让我们使，水稻都要旱死了，这不就跟我们过不去吗！”大儿子激动的星沫飞溅。

　　“行了行了，去菜市场喊你妈回来烧晚饭吃，记得让她带瓶花露水回来，有蚊子，痒。”

　　老汉吸完最后一口，弹掉烟屁股摆了摆手骑上三轮电瓶车吱呀吱呀的溜了，留下大儿子在身后。

　　傍晚，两杯老村长下肚老汉黝黑的脸泛起了阵阵红晕，嗦了嗦筷子想夹花生米没夹住，尝试几次过后便端起盘子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些。

　　白炽灯下的蚊虫在做着周转运动，老汉抿了口老村长有些心不在焉。

　　老汉的媳妇刚夹起一筷子菜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下午那会儿三伯带信来，说他儿子结婚要我俩过去出礼。”

　　正在涂抹花露水的老汉哼道：“上次，我们家房子落成他不是没来吗，他儿子结婚去干啥啊。”

　　“那村里人不说咱们吗。”

　　“说给他门说，尽他们说，一个个的家里有点屁事就要出礼，钱都不是钱啊。”

　　老汉说完把六神搁在桌上顺势往躺椅一靠，眼睛半眯着的瞅着水泥地上的爬虫。

　　“那随你。”

　　老汉继续盯着爬虫。一夜无语。

　　第二天，老汉起了个大早去买菜，好巧不巧，碰见了不给别人用塘水的李老二。

　　李老二此人佝偻身子半腰子脸，下巴斜着鼻子弯曲，痦子占了半边的脸。见到老汉李老二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叫到。“呦，这不是老汉嘛，最近可好嘛，我家这稻子今年收成可能不如去年了嘛。”

　　老汉懒得与他争执，随即想离去，可偏偏有人要搞出些事情。只见那李老二大步一迈双手一背，直接拦住去路，原本佝偻的身子就更低了，闷声道：“想要水可以，把你山头那边的树让给我”。

　　老汉逐渐瞪大双眼，前倾着身子微歪着说道。

　　“吃屎去吧！”说完撞开李老二径直的骑上电瓶车走了。

　　李老二拧着眉头刚到家，见到在政府上班的小女儿回来了，老汉眉头一舒笑着看着女儿把手中的菜递了过去。

　　“今怎有空回来的，去把菜给你妈中午吃顿好的。”

　　还不等老汉话音未落，小女儿就说到。“上面通知村里要拆迁了。”

　　老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晃几年过去了，李老二命根子似的水稻田被承包商给承包了，差点上吊。任凭家里好说都不行，非要自己种。三伯家的儿子的儿子要出生了，又忙活着给村里递信前来出礼。拆迁也结束了，老汉家搬到了别处，以前家里没热水、没空调，现也有了。只是老汉还常常还会点上一支旱烟半蹲在家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