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生日（11）

.

宾客甲啊……

惊呼声被她们拖得很长的尾音，尖锐又刺耳。

溺水的那瞬间奕欢的脑袋里是懵的，啪嗒的落水声除却张力与皮肤的纠缠碰撞之外尖锐的清脆声，沉入水的沉闷声更是令人窒息。

她眼睛在水下看见自己的衣服扭曲变形，那杯红酒倏然消失在洁净澄澈的泳池水里，酒杯飘飘荡荡地下坠。

泳池其实应该很深的，奕欢用力踮脚都踩不到底。

而一同落水的涂余的惊慌更是从缓慢平静的水底里变得夸大，她的短裙潜浮着，已经露出黑色的打底裤了。

更糟糕的是，她还在拽着奕欢的手臂，像揪住浮木一样将恐惧传递给奕欢。

宕机状态持续了两秒钟，浮力将奕欢托起，露出湿漉漉的半个头，眼睛刺得酸涩，眼前波光粼粼倒影着霓虹灯的泳池水摇晃浸入口鼻，手脚艰难缓慢推拉着。

涂余也被她顺势拉出水面，她的呼吸混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呛水。

岸上的人光焦急的在喊着，到没有镇定下来施以求助。

宾客乙涂余不会水啊。

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嘈杂的声音又传开了。

宾客甲快去找人救人啊。

奕欢尽量揪着她出水面，两个人的头发互相缠乱在水面上，妆容不防水，涂余的脸看起来惊慌失措又可怖。

一来二去间，因为腹部始终绞痛着，还有一直拖着涂余往泳池边游，奕欢的气力也是微不足道的。

四肢都已经在水里就像被捆缚一般使不上什么力气，更何况涂余使劲地在往她身上缠。

奕欢能感觉自己疼得眼泪已经与水混为一谈了，咬着牙在僵持着往上浮仰。涂余也在哭，断断续续，喉咙险些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双眼迷离间奕欢看见那个倚在墙角的男人以迅雷之势，褪掉身上的西装，露出白衬衫包裹着的精壮的身体。揪下挂在耳边的耳机，利落地丢在一旁。

跳下水朝着她们的方向游来。

他是来救涂余的。

奕欢混乱中对上他坚毅漆黑的眸子，涂余松开了对奕欢的禁锢，然后不住地往下沉还是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捞到了怀里，纷杂胳膊碰撞间轻轻柔柔，没一会儿，涂余也就安分地环上他的脖子，余悸残留在脸上，楚楚可怜。

他们一点一点地游离她，如同朴智旻一样，看着她溺在水里的眼眸一寸一寸地冷冽。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好歹救上来一个，奕欢好像也没有明确说过不会水。

在众人关注的焦点和悬着的心转移到涂余身上时，奕欢觉得自己已经要撑不住了。

她很怕疼，胃里突如其来的翻天覆地一般绞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呛了些水，手脚算是放得开了，衣服不受控制地四处飘散粘合，身体痛得止不住地蜷缩，眼睛浸水不辨方向。

虚空，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

死在这里就难看了。她迷迷糊糊的想。

手机跟着她下来的，估计也是坏透了，闵玧其会知道她落水另有隐情吗？奕欢疼得已经胡思乱想了，一点一点地游往岸边，缓慢而吃力。

如果双眼上下一阖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她这样瞧着自己独身浸在水池里，像一尾受伤的鱼，瞧起来安之若素，实则痛苦不堪。

他们都将目光放在涂余身上，去那旁等着他带惧水的涂余上岸。奕欢则往另一处游去。

头痛、腹痛，混乱、混沌。在她眼里又是一个痛不欲生的理由。

现在几时了？

她不知道了，白着一张脸游向另一头，朴智旻在看她，她知道他在袖手旁观，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正中他的下怀。

下次不来了……没有下次了……

今天若是田柾国不来了，她也就不在念想些什么，折磨就折磨了吧，朴智旻左右要的不就是宋朝云的一个清白，他要的时候能还就还了吧……闵玧其会对她失望的吧。

眼泪是终生陪伴她的东西，无一缺席。在水里她淌着一脸的泪也不会那么狼狈了，红唇褪水，抬眼漫天水雾迷离了璀璨的霓虹和镀金的欲望。

她不想回到岸上了。

不是病症带来的想法。

索性遁入水中，清澈晃荡的水面下她似坠落一般下沉，黑色的裙子在浮动，消瘦的身躯包裹在其中，像溺水一样，不知真假。

那个黑色的打火机从她的衣兜里掉出来，缓缓地坠沉。

疼痛挥之不去，脸都皱成一团，还是下意识地想接住那个打火机，遂更深地潜下去，虚晃了两枪，伸手都是轻颤着，抓到了手里。

颤栗的呼吸随着气泡在上浮，渊水纠缠束缚住她。痉挛仍然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