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民国贰零年间。

　　迟雨晗坐在教室，指尖划过书页，她的目光盯着书中的字，耳旁时不时传来几个女孩的谈论声，内容迟雨晗倒是未听清，她只听清了一个名字：秦笙。

　　放学后迟雨晗将早上先生布置的作业放进自己的挎包内，挎包的样式很简单，是她的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褐色的粗布，只有一颗格子纽扣点缀。迟雨晗很珍惜这个包，因为这是娘亲赠她的成人礼，上面的纽扣是祖母留给娘亲的旗袍上的扣子。

　　“迟迟，走吧。”齐齐的青发留于耳郭下，她是迟雨晗的发小，时清报社社长的女儿，时浅。迟雨晗起身将挎包斜挎于腰间，挽着时浅的小臂走出学堂。

　　“卖报卖报，晋城新将军上任，晋城新将军上任......”

　　报童手摇着报纸，行走在各个小巷。迟雨晗对新闻没什么兴趣。她喜欢李清照的词，她同往日般驻足在书刊前，翻阅《唐诗宋词》。书旁放了份老板刚歇下的报纸，迟雨晗撇了一眼，便看到“晋城新将军秦笙上任”，原来今日，耳旁的女孩们讨论的便是此事，迟雨晗心中瞬时明了。

　　迟雨晗付了钱，与时浅离开书刊。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落日的余晖将两个女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到了分别的岔路口，时浅朝迟雨晗摆了摆手。

　　“明天见，迟迟。”“明天见，小浅。”

　　迟雨晗一手抱着书，宝贝的不得了，一手扶着包带，迈着轻快的步子，心里很欢喜。

　　“把钱拿出来，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

　　迟雨晗路过一个巷口时，听到了这番动静，她皱了皱眉，像这样几个人围殴一个人的事已是再平常不过，她扭头看了一眼，原本不想理睬，可她看见被打的是之前在育南中学比自己小两届的师弟曲瑶肃。迟雨晗咂了咂舌，看见旁边有个小铁棍。

　　迟雨晗将书放进包里，蹲下身子，捡起铁棍朝他们走去。

　　“住手！”

　　围殴曲瑶肃几个人转过头，其中一人轻蔑地笑了笑：“元道的学生什么时候管起了闲事！”曲瑶肃清来人是迟雨晗，大喊了声：“快跑！”起身，掐住刚才讲话的人的脖子，旁边的人朝他的腰踹了一脚，曲瑶肃被踹翻在地。

　　迟雨晗举起棍子护在曲瑶肃前，看着刚刚踹曲瑶肃的人：“你们为什么打他？”那人笑了笑：“他欠我们钱，我们找他要钱。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曲瑶肃爬起身，大喝了声：“我什么时候差你们钱了！分明是你们三番两次找我要钱！”

　　迟雨晗冷眼看着他们：“你们都是成年人，有手有脚，自己去谋份差事赚钱便是，朝一个学生要钱算什么本事？！”踹曲瑶肃的人将迟雨晗手中的铁棍扯过来扔在地上，拽着迟雨晗的辫子：“他娘的，小丫头片子，我何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了？！”说罢，抡起巴掌准备朝迟雨晗扇去。

　　迟雨晗闭紧眼，脸上迟迟未传来痛意，她睁开眼，何康的手腕被人捏住，那人长了张清秀的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唇红齿白，比戏园里的名角还俏上三分。

　　那人看了眼何康拽着辫子的手，捏着手腕的劲又大了几分：“手松开！”何康疼的龇牙咧嘴将手放开。那人朝其余的人看了一眼，对何康呵斥了声：“带上你的人给我滚，以后安分些！”何康点了点头，那人甩开他的手，他带着其他的人狼狈地跑出小巷。

　　迟雨晗看了眼那人，那人嘴角挑挑：“姑娘，辫子散了！”他走上前，从兜里掏出根丝带，将迟雨晗的辫子重新编好，把丝带系了上去。秦笙扬了扬嘴角：早时小侄女落下的丝带倒是派上了用场。

　　“好了。”秦笙将手松开，迟雨晗转过身：“谢谢你。”看着眼前扎着辫子的女孩，带点婴儿肥的两颊染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光洁的额头下，两只大眼睛圆鼓鼓的。

　　嗯！很可爱！秦笙心里想，勾起了一股莫名的玩味。

　　秦笙俯下身，将脸向迟雨晗凑近些：“姑娘准备怎么谢？”迟雨晗吓得后退了一步，愣神了两秒后，从挎包里掏出个纸包，将它打开，凑到秦笙跟前：“我请你吃红豆酥吧，很好吃的。”秦笙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迟雨晗见他未拿，腾出手拈起一块喂到他嘴边：“试试嘛！嗯？”秦深听话地张开的嘴轻咬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好吃吗？”秦笙舔了舔嘴角的糕沫，点点头：“好吃。可否告诉我是在哪买的？”说罢，秦笙直起身。

　　 迟雨晗将剩下的半块递给秦笙：“就在东巷的王记酥氏那儿。”迟雨晗捧捧红豆酥：“还要吗？”秦笙摆了摆手：“不必了，姑娘自己吃吧，天色已晚，早些回家！”语毕，秦笙迈开步子准备离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下次见时再告诉你吧。”秦笙转身朝巷口走去。

　　秦笙走远后，站在角落的曲瑶肃走到迟雨晗跟前：“今天谢谢你了，雨晗师姐。”迟雨晗绽开笑容，两颗可爱的虎牙露出来：“不必客气，吃红豆酥吗？”曲瑶肃点点头，迟雨晗将剩下的红豆酥递到曲瑶肃的手上：“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吧，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去。”“好，谢谢师姐，师姐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