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睫上尘埃（5）

“孟公子，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优昙殿的内务总管——惜缘，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她。”

“这位是温逐流温统领，你有什么修习上的问题可以问他……”

温宁站在他身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很小声地唤了一句，“公子……”

温昉原是想略过他的，眼下却还是纵容地把他牵至身边，无奈开口：“这是我表……优昙殿的副总管——温宁，这段时间会随你一起学习如何处理公务。当然，我来教他便是，孟公子大可安心处理手中的事情。”

不让他带小孩儿就好。

孟瑶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仍是温和有礼的样子。他安静听完几个重要的人的介绍，恭恭敬敬地弯身道：“孟瑶定不负公子所托。”

温昉轻轻拢住自己的衣袖，以一种格外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孟公子，能在月余当上参军事，非庸才所能做到。因此优昙殿一应公文交予你，我很安心。”

孟瑶蓦然抬头，在触及到他认真的眼神时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垂了眼眸，“公子过誉……公子唤在下孟瑶即可。”

“好，那我便唤你阿瑶了。”温昉并不推辞，温声应了下来。

递交优昙殿的公文远比孟瑶想象中更加重要，除一干杂事外，竟还有岐山及周边各地仙府的细况，其细致程度甚至包括各仙府的流水明细。禀报之人看上去并不是仙府之主，而是散落在仙府之中的温昉的耳目。

更令他心惊的是，有些情报非仙府主人心腹不能取之，然而这些公文是近三个月才开始向优昙殿通传的。换句话说，温昉此前从未起用过这些暗子，只是早早地让他们潜伏在了各仙府。

温昉如今也不过十五岁。埋下眼线时才多大？

孟瑶不敢深想。

对此温昉给出的回答是：“我可以不去听，但不能没有途径去听。”

计谋于他而言正如睫上尘埃，虽无碍清明，但在凡尘间，终究难以拭去。

他倚在栏杆上，悠闲地撒下一撮鱼食，神色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何问题。

孟瑶心中一凛，躬身行礼道：“孟瑶受教了。”

温昉将手中盛着鱼食的瓷盒递给惜缘，双手微微用力托起他的手肘，温声问道：“阿瑶，我对你的期望你可知晓？”

孟瑶抬头，撞入一双翦水秋瞳，心神不由恍惚片刻。他仓皇移开视线，忙应下：“孟瑶明白。孟瑶一定会处理好殿内所有事务。”

“不止如此，阿瑶，”温昉替他理了理衣襟，莹白的指尖滑过上面的炎阳烈焰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期望有一天，你可以挺直脊背看我。”

孟瑶错愕。

只听人继续说道：“仙门百家之上有温氏，温氏之上有我优昙殿。我殿中之人，必须有苍生折不断的傲骨。

“孟瑶，挺直脊背看我。”

矜傲的少年下巴微抬，目光灼灼。孟瑶受他感染，听这一席话忍不住全身血液沸腾，他缓缓地直起了身，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孟瑶，遵命。”

多年之后，世事变迁，孟瑶却仍清楚地记得，他这身傲骨，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给他的。

这百态苍生，从此不能折辱他半分。

… …

秋风萧瑟，天寒叶稀。

又是三月过去。温昉抢在温若寒之前开始对仙门百家有所动作。

优昙殿佛花旗所过之处，皆设立温氏督察寮。虽不伤人性命，但温昉下令将各门弟子分散至不同地方进行监管教化，同时没收各家秘法典藏。

一时间，岐山众小家分崩离析，势力大减，虽有心反抗，终是无能为力。

温昉静静地听完孟瑶的禀告，拿着剪子剪去一截棉芯，火苗抖动，毕剥作响。

更亮的烛光霎时燃在他眼底，“下一个，阿瑶说该谁了？”

孟瑶垂手静立，吐出四个字：“姑苏蓝氏。”

——————————————————————————————————————————————

重明搞事情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