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花印

［本章主亭奴］

禹司凤因为解除符咒的事，便找借口和怀生他们分道扬镳。

方柳柳知晓他的用意，却是毫不在乎。棋子用完了，就没有看着的必要了。况且他这次的目标并不是禹司凤。

禹司凤拿出亭奴留给他的符纸，注入灵力，一晃便到了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禹司凤敲了敲门，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他借此观察周围，最先入目的是门前左旁长凳上放着的一株桃花。东海的水没有阻挠它的生长，反而让它更有光泽。

坐在深处的亭奴听见声响，抬起头来。他顿了顿，前去开门。

亭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已经暗下准备了很久，但罗睺计都破开封印的消息还是碾碎了他的意志。

亭奴“你来了。”

这里很干净，打理的有条有序。

亭奴盛了杯茶水递给禹司凤，温热的。禹司凤抿了口，与亭奴对坐而谈。

禹司凤“我此行，有求而来。”

禹司凤转身，撩开堆在颈后的发丝，一朵花若隐若现，看不出品种。

亭奴眉头微皱，为了验证猜想伸手去碰触那朵花。果不其然，一股强大的禁制力量化作屏障拦住了他。

亭奴吩咐禹司凤几句后便走出屋子。他看着那侏桃花，眼神黯淡无光，将它取下时更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他知道会来，只遗憾来的太快。

亭奴调节了会回到屋内坐下，用桃枝轻点那花印，刹那就有万丈光芒从里溢出。亭奴闭眼，无端陷入一片白茫。

身后有人抱住了他，柔声唤他名姓。缠绵悱恻，迷人的嗓音让他不禁入神。

“我在等你…来找我。”

突然眼前袭入黑暗，吞噬了所有白芒。他一人盲目的走着，周遭总有异物触碰他、刺伤他。直到那人执剑劈开一道裂缝，朝他伸手，将他从深渊拉出。

“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

亭奴看了眼拉着他一脸担心的女子，最终还是决绝的掰开了她的手。

琉璃盏被解开意味着战神将再无回归的可能。他一直在等，从他在天界当医官的时候就在等了。结局却是这样…

他停的太久了，必须得走了。

亭奴脱离幻境，苦涩占据内心，他的眼眶微红，含着泪水，似要流下。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却又要不来的。

花印越来越深，其色好比血红。在亭奴法力的加持下，那花印成了一瓣瓣，依附着桃枝飘向亭奴的手。

随着花瓣的飘出，花印淡了起来，最后全部汇聚在亭奴的手上，构成一朵残缺的花，隐了进去，不再显形。

那侏被精心呵护的桃花消失了，子符的转移剥夺了它的生气。

亭奴捂嘴，血却抑制不住的流。

禹司凤闻到腥味察觉不对，转身便发现亭奴嘴唇泛白，手上沾满了血。见此他立刻上前为亭奴调息作法。

禹司凤“你伤的如此之重…难道这个符咒很难剥除？”

亭奴“剥除它挺容易。说难…是因为它的使用者强。你放心，符咒已经剔除，你现在很安全…我也很安全。”

子符能直面解咒人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如果选择美好，那就只能永远困在符内，外界的身体也会陷入沉睡。

子符化成的花共有六瓣，其后每种符一次就会减少一瓣，可重复种下。而且被种符者在剥除子符后将会拥有“母符”的控制权。待花瓣全无时最后那人就会身死魂灭。现在只剩下四瓣。

禹司凤将亭奴安放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打算问方柳柳的事。他此行目的有二，一为剥除子符，二为方柳柳的身份。

禹司凤“你知道方柳柳吗？”

亭奴“自然知晓。”

亭奴“方柳柳本唤方舒，是海兰珠在人间降雨时带回的一个孩子，身世凄苦，自幼天资愚钝未受教，却在符咒方面具有不菲天赋。后来龙王用秘术将方舒的血脉改成白龙，他便成了东海族人。亦渡的事，我很惭愧。方舒这样做是因为知晓海兰珠的经历，所以他对陆海笙及今世元朗特别怨恨。不过波及你…是我没有料到的。”

亭奴“方舒生的惹人怜爱，又十分听话，我们都很喜欢。多年来唯一出格的就是他易容并化名深赋潜入天墟堂，前些日子将元朗的老巢给一窝端了。这件事，让他伤的不轻，而且天墟堂目的不纯，灭便灭了。”

或许是战神厌倦战争，时常与亭奴诉说，让亭奴也不愿瞧见战争。天墟堂蓄意挑起战争，有人出头灭了自然极好。

禹司凤“依你所言，他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海兰珠报不平？”

亭奴“是的。”

禹司凤“所以他就可以借此伤害其他的人，而且不用付出代价？这算什么道理？”

禹司凤“你就这么向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向着他？亭奴，你现在真的好奇怪…”

亭奴沉默难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真的问到了点子上。在东海族人，尤其是和海兰珠有交情的人看来，方柳柳是没有错的，可是他们却忽略了那些无辜牵扯进来的人。

禹司凤也不出声。安静的久了，他思考的也就多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冲，毕竟亭奴可是救过他的。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

禹司凤“方舒会用通音符吗？”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禹司凤屏着呼吸，询问亭奴，心中仍有一丝侥幸。

亭奴“会。”

禹司凤听见这个答案瞬间慌了神，就要挪步离开。躺在床上的亭奴忍着疼痛，直起身抓住禹司凤的手将他拉回。

亭奴“你不能出去。”

禹司凤“…为什么？如今我的身边就只剩他们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亭奴对上禹司凤，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抓着禹司凤的手却不曾放松分毫，甚至还有收紧的趋势。

亭奴“就当是为了我的剥符解惑之恩，留下吧。”

这次亭奴出声了。他没有确切的回答，也没有点头摇头，只是诚恳的请求。

禹司凤“我偏要走，你怎么留？”

亭奴“这屋子布满了封印咒，你出去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法力。就算你出去了又怎样？和他们一样去送死？”

亭奴说的倒是不假。就算禹司凤出去了，他也打不过罗睺计都，不过是为这世间多添一个冤魂罢了。

当年他没护住战神，后来又没护住亦渡，如今他必须护住禹司凤。

禹司凤“我知道你想护我，可是计划已经开始，横竖早晚都是一死。何时死、怎样死，现在倒是可以决定的。我不想等到无法决定的那天。”

星宿“说的倒是轻巧，你要死了，亦渡该当如何？你就这么急着和亦渡一起死？亦渡至少还有生还的机会，你呢？指望你死后有人跟你换命？”

陌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禹司凤回头去看。那人手执一颗小圆珠，散着头发，里穿白衣，外披一件浅蓝薄纱。

—

方柳柳跟在二人身后，手中的通音符不停颤抖。方柳柳察觉到后却是笑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罗睺计都可是元朗一心想要复活的人呐…他绝对不会放过。

当年的海兰珠愿意对他施以援手，将他视作亲弟弟般照顾…如果没有海兰珠，就不存在现在的他。他懂恩。

他从来不是好人，他也做过坏事。海兰珠不能做的，他会替她做，所有的罪孽，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似晚砍掉他的一只手，他便设计将亦渡置于险境。亦渡和海兰珠情谊深厚，他便予白珠一颗帮亦渡解除封印，并保华晟回归时她的元神不被发现。

白珠的制成靠的便是天墟堂那数以万计的生命。华晟能派似晚在天墟堂埋下炸筒，他也能混杂其他。

他既报恩，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