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fty-sixth string】dim
累死了。
小心进门就把笨重的行李箱甩到一边，然后就径直倒在了沙发上。
花心动作倒是挺快的，当天晚上就把新住处安排好了。虽然时间比较仓促，屋子的布置还不算是很完善，但至少钢琴是好好地摆在那里随时可以用……
对了，现在自己又住回公寓楼了，晚上弹琴邻居会投诉的。
仔细环顾周围，不过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占地略大的三角琴往客厅中间一放，就只剩下摆沙发的位置了。小心还记得自己以前挖苦伽罗的时候，曾经叫他干脆在钢琴上吃饭还省了买桌子的工夫，现在看来，貌似是自己要面临类似的情形。
为了躲避伽罗的耳目，小心特地叫花心选了这样的地方，离市区不算太远且不引人注意，临时落个脚的话肯定是足够了。自己在以前那栋公寓的行李都有搬过来，东西不多，但是生活用品都齐了，就是积了层薄灰，明天还得费时间慢慢清理。
小心拆开地上的牛皮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件以前穿过的睡衣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一股子在衣柜里返潮的味道，冲得人直皱眉，赶忙在空中抖了好几下那味道才稍微淡一点。
说起味道，楼下有家川菜馆，到了现在这个饭点空气里满是浓郁的油辣子味，这房间的窗户已经开了一下午，酒菜气混在油烟里格外呛人，还伴随着醉汉们划酒拳，机动车飞驰而过，路边小摊吆喝的吵闹声。
这样的环境，练起琴来恐怕也是蛮费神，不过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与其在伽罗身边用所谓的恋人身份享受奢侈的生活各种白吃白住，小心更愿意待在这里，然后继续为花心弹琴伴奏去慢慢还这份人情。
话说回来，花心上次好像和跟自己表白了。
想到这里，小心顿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打份工自己扛房租，再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越来越像……
多心对自己的评价从脑中一闪而过。
小心打开冰箱，里面不出所料地没有任何东西。钱包里还有点零钱，另外就是花心很久以前给过他的一张卡，其它的……在那个透明的夹层里，有张照片，也是一段时间前放进去的了。年前和伽罗出去玩，在那里有看见自助投币拍照的机器，就试了一下，拍完后顺手就叠进钱包里去了，之后也忘了拿出来。
干脆叫个外卖吧，一会儿要把房间简单收拾一下，现在这大箱小箱地把门口堵着看上去也不太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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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屯的乐谱居然那么多，等自己收拾完后，外卖的菜都凉透了，方才窗外的喧闹声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温度的寂静中，小心才发觉自己有多不习惯眼前的苍白光线——以往的这个时间，自己肯定是已经洗完澡窝在床上抱着点心看那档没头没脑的综艺节目，暖色的灯光和薰衣草的香薰味，以及时不时就会涌上神经末梢的睡意。
现在只有睡意是一如既往。
那些煽情的文学作品里曾经描述过那么多关于离别的桥段，什么思念啊痛苦啊以泪洗面啊要死要活啊，然而到了小心这里，小心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不知是不是自己天性如此，还是说心里素质好到可以马上适应回一个人的状态——离开伽罗，貌似比自己想象得要容易。
明明昨天晚上还为了这事难受得将近失去理智。
小心晚饭是想着凑合凑合吃了，就只要了一份煎饺外加个热菜，结果放太久，饺子皮都有点发软了。坐在沙发上守着眼前的钢琴吃饭，虽然没有往钢琴上放东西，但还真有种拿琴盖当饭桌的既视感。
这样子别扭地咬了两口，小心就吃不下去了——天性里对于钢琴抱有的精神障碍实在是叫人守不住，再者，碗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对小心的口味，小心实际上也没有食欲。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装进了垃圾袋，顺便连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也一起丢了进去。
卧室里的床刚刚收拾好，不大的单人床，但小心躺上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身边有点空，纠结了一番之后，居然把刚刚收拾好的乐谱一沓一沓地摞在床的另一边来把那块空出来的位子填上，最后连给自己翻身的余地都没留。
那时的小心还以为自己能够理智地应对独身一人的生活，根本没有深想过自己这诡异 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受潮的衣服拿到屋顶上晒了一下午，已经没什么味道了，勉强可以穿。为了搬家忙绿了一整天，比赛的选曲还是毫无进展，小心早就身心俱疲，只想简单冲个凉就去睡了。脱下衣服时，肩膀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是恢复到这个程度上碰水是没什么问题的，然而……
那天多心好像是跑掉了的样子。
伽罗究竟有没有算计伤心为自己挡枪，已经不重要了。明明应该是悲伤的事情，可是麻木的自己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能是昏迷那几天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一起烧掉了吧，除了胸口空落落的下坠感以外，就只是少女曾与自己一起的那段时光还历历在目。
场景像是老旧的黑白电影一样在脑内回放，停不下来——小心愣愣地走进浴室，花洒喷出的水冰冷地落在身上。
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自己居然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俨然只剩下“赢得比赛”这一条路而已，硬着头皮走下去，之后又要怎么做呢？
为什么哭不出来？在伽罗面前明明满心委屈地哭了那么久。
还是没有变热的冰水从脸上冲刷而过。
看样子这里的热水器有问题啊——小心随后意识到这一点，便关了水走出浴室，随便用毛巾擦了一下就把睡衣往身上套，整个人倦得连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嗯？
身上的衣物紧了一下，小心才回过点神来，低下头便发现睡衣的扣子居然扣不到一起去。脱下衣服看向镜子里那个人，小心怔在原地有些失神地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最后终于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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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在那里吧。”伽罗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哎？不……不用帮您整理吗？”门口说话的那人是费罗尔家的服装设计师，看上去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正为能够提早下班而暗喜——他今天是把伽罗先前吩咐定制的衣服送过来，另外帮忙整理他私宅的衣帽间并安排夏季的着装计划，包括试穿记录修改数据以及一连串繁琐的工作，结果没想到他一句话就把这些事情全免了？出于自己的职责考虑，那设计师还是有点不确定：“需要我晚点过来吗？上次那位小少爷……”
“滚。”
听出了伽罗语句中的愠怒，设计师不禁打了个寒颤，马上就很识趣地撤退了——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爷，但看这架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做私人订制这一行，这点眼力劲儿还是要有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放在门口的夏装是伽罗让人专门给小心做的，但是他现在不在的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两天伽罗失眠得很彻底，好不容易有点倦意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伸手去搂平日里应该缩在自己身边的那份体温，结果心里一空就又再度惊醒。
他的睡衣叠好了压在枕头下面的，满是熟悉的气息，有股孩子气的奶香味。
伽罗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了——不去找他，不去问甜心，不去试图联系他，不去回想起他离开时那决绝的态度，所以才大白天的就开始啃文件。但刚刚被那样稍一提起，伽罗马上就又开始着急上火。
两天过去了，下场比赛的日期近在咫尺，小心那边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现在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身上的钱有没有带够，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晚上不蹬被子，身体有没有再出什么状况，拉维洛的人有没有再跑上来找他麻烦，孤单的时候有没有人关心他——对，一想到小心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伽罗就担心得坐立难安，随时都想打电话叫人查他的去向，然后飞奔到他身边去——
当然，在思索一通后，伽罗还是坐回到了沙发上，打消自己所有的念头。
至少，伽罗想要知道他现在是否一切都安好。平心而论，小心比同龄人要成熟，之前也是独自生活了两年左右的时间，相比之下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显得太没有必要。虽然想要查到他现在的生活状态易如反掌，但是不管自己有多心慌，现在和他的生活保持距离才是自己最应该采取的行动，至少要等他完成比赛之后。
和小心不一样，伽罗是成年人，他当然能够很理智地做出选择。
……
“埃利奥特，给我找到小心现在住的地方，还有联系方式，再叫几个人到他身边去暗中盯着，他要是在外面受一点委屈我分分钟把你的头扭下来——别磨蹭，现在马上！我下午就要结果。”伽罗说罢就挂断了电话，这才终于感觉心里有踏实那么一点点。
什么？理智？让那种东西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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