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fifty-firststring】SymphonyNo.6inBminor，Op74，Pathétique
等伽罗赶到剧院时，比赛早就散场了，四周安静得可怕，转进去才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经过剧院入口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拉维洛家的车队，便绕了点路到后门，从后台的紧急通道走。因为有叫埃利奥特过去守着，所以就算闹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收场——当然前提是小心自己要有想走的意愿。
现在伽罗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在一间空闲的琴房找到了他们，那门明显是在强烈冲击下被强行撞开的，刚才应该是在过道里起了冲突。埃利奥特死死地把拉维洛家的一个警卫压在地上，手掐紧在她脖颈间，枪口直对眉心，而对方也把手里的枪对上了埃利奥特的心脏，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达斯特箍着埃利奥特的手腕抽了下眉角，轻蔑地笑了出来，眼里的嘲讽之意愈加浓烈，反抗着还不忘从嘴边费力地挤出咒骂词句：“呵，费罗尔的人还真是没品啊，谁的大腿都愿意抱——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他现在不过是个、咳、是个给你家主子暖床的……咳，哈！你们还真是不嫌恶心！”
伽罗进门就刚好听见这样的恶毒语句，但根本就没顾得上那边的情况，现在他眼里，只有小心眼里那颤动的情绪：“小心！”
“……”听见伽罗的声音，小心并没有回应，反倒漠然地把头别到了另一个方向。
“哥哥……？”听见达斯特的话，伤心不禁脸一白，心底闪过疑惑夹杂的恐惧感，望着小心毫无反应的面庞，“她说的……你……？”
小心没有反驳，只是默认般地闭紧了眼，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瞬间感觉如坠冰窟的伤心愣在原地——自己那个最崇拜，总是把家族的荣耀摆在第一位的堂兄，真的会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虽然之前在家里的三言两语中也曾有所耳闻，但伤心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是真的。小心在她心里一直是完美的，一心憧憬崇拜的对象，伤心不觉得他的人生中会有任何细小的瑕疵，并且毫不怀疑自己的观念。
但他现在居然承认他真和那个所谓的金融世家的家主有不正常的关系？
丢弃曾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荣誉和尊严，只为了巴结别人确保自己有路可退？
结果到了现在呢？
自己牺牲到这个地步，他毫不领情，甚至还打算拉着自己往火坑里跳。
为了什么？因为他已经给自己铺好了后路，所以玩腻了就不想继续了？
“……畜生！”一时气上头来的伤心一巴掌扇在他左脸上，手指间的伤口被震得巨痛——伤心也是一个把家族看得很重的人，但她丝毫没有料到过那个在“拉维洛”的名号上抹黑的人会是他。
小心被糊了一脸绯红，却只是毫不在意地将脸上的血迹抹去大半，苍白地对她笑笑，脸上有几分嘲讽：“呵，那我道歉。”
伽罗在一边看着，依稀记得那女孩应该是小心的堂妹——以前在调查小心背景资料的时候有查到过，当时没太关注，名字也记不起来。但自打她开口骂小心的那一瞬间起，伽罗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把她弄死了——当然伽罗并不知道小心还有这么个珍视的人，也不知道伤心为了小心的晋级牺牲了什么。
“小心，到我这儿来。”伽罗把手伸向小心那边，一步一步地靠近——现在那个女保镖被压制着，那女孩大概也拦不住小心，想把小心拉到自己的掩护下易如反掌。
但奇怪的是，小心听到自己的唤声，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地把手递过来，然后靠到自己怀里——取而代之，小心回头看自己的眼神冰冷了很多，开口便是用于喝住自己的强硬话语：“闭嘴，你别靠近我。”
为小心异于平常的反应怔了一下，伽罗纳闷地看着他脸上不熟悉的敌意，被深刻的血色衬得格外扎人心扉。
“……小心？”不是看不出那份敌意欠底气，但伽罗还是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停在了原地，“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对我做了什么的人是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先冷静下，我们回去后再慢慢把话说清楚好不好？”伽罗的语气很镇定，但心里并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安抚小心的情绪，当然现在也不是安抚他情绪的时候，“乖，先跟我回去——”
“我不会再回去了。”
“……小心，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不愿意跟我走，至少要给我个理由——”
打断伽罗的是突然撕裂空气的子弹。
猛烈的枪声响起的一刻，小心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突然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谁，直到右肩处在一瞬间里炸裂开痛感，愣了两三秒，才发现温热的血液已经濡湿胸膛。
“呃……啊……”
“小心！”
“哥哥？！”本来还在气头上的伤心慌忙地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小心，看着那伤口向外淌血脸吓得煞白，抬头向子弹射出的地方扫去，便看到那人用愤怒得几乎丧失理智的模样骂出口来——“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
“多心你住手！”现在的多心已经听不进伤心的劝阻，和梅尔蔓的约定也抛在了脑后，只是疯狂地向小心吼着，然后抬起手来准备再次扣动扳机。伤心转身把小心护在身后，一脸毫不退让的表情，便是让多心变得更加暴戾：“你给我让开！”
“多心！今天破坏家规的人是我，你要杀就干脆连我一起！”
“伤心……你让开吧。”小心咬咬牙捂住右肩上的枪伤，拽着伤心想要把她拉开，“我这条命随你们处置，反正……”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伤心反拽住小心的手反驳着，泪水理所当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你到底怎么了？！这不是你啊！我不想要你再替我——”
“闭嘴。”小心打断了伤心，转头看看浑身戾气的多心，和一脸阴沉的伽罗，挣脱开伤心紧拽着自己的手向直对着自己的枪口走过去，肩膀上的伤口碾压着残余的思考能力。
自己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非常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伽罗没有任何要介入现状的意思。即便小心就这么从他身边、他眼前，甚至没能给他一个眼神，自顾自地拖着沉重步伐走向危险。
小心是不敢回头看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说了多么绝情的话，根本不敢猜想他现在的心情。不管他以前做过些什么，毕竟还是自己软弱，无法彻底放下对他的感情，还不如不说再见，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份根本不存在的慰藉。
面前是多心形于表面的暴怒，身后是伤心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伽罗冷漠得可怕的模样，小心轻轻放下捂着伤口的左手，看着不远处空洞的枪口中心。
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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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要是我输了比赛……”
“你有想过输吗？”
“我……”
“输了也没关系啊，我有能力保护你，也能像现在这样养你一辈子。”伽罗的深情全部埋藏在下一秒的那个吻里，枕边人什么也没说，把头埋在他胸口安然入睡。
并没有想过要靠伽罗过一辈子，但这样的话会叫人安心——
“晚安。”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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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黑色的枪口还飘着一缕白烟，空气里是浓郁的火药气息。
暗红色的血液散落满地，很快便融合到了一起，映着小心惊愕的表情，还有脸上干涸的，同一色调的痕迹。
方才压抑在胸口的气息一瞬间被凌乱地挤压出来，小心感觉自己已经难以继续保持站立，连肩膀上那炙热的痛楚也冷却了。
少女凌乱的长发混合鲜血黏在胸口，身体失去控制地前倾，虚弱地倒在地上。
……刚才，是不是有人替我挡了枪？
小心待机的大脑里只能清理出这一条信息。
“小姐！！！”最先喊出来的却是还被压制着的达斯特，连多心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刚才我到底开枪打死了谁？
等等，这是梦还是幻觉？
双手一松手枪便落到地上，砸出清晰的声响。在多心因为失神而跪倒在地的瞬间，埃利奥特也趁着达斯特分神的那几秒，扣动了扳机。
又是沉重的一声——
伽罗站在一边，只是面无表情地观看完全程，然后转身走过去搂住还在血污里发愣的小心，嘴里轻轻在他耳边念叨着温柔的安慰语，与眼神中的深刻冷峻截然不同。
“伽、伽罗……”意识稍稍清晰一点，小心慌乱地拉住伽罗的衣领，之后习惯性地想去搂他的脖子，却被伽罗轻轻地推开，之后护着他慢慢坐到地上，那眼里折射出来感情的居然带着几分笑意，看得小心只有不知所措的份。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亲亲小心那留着几抹干涸血迹的脸颊，就像是每天早上固定的问候那般亲切而温和，一时叫人有些恍惚，甚至没太在意他下半句说了些什么——
“埃利奥特，枪给我。”
埃利奥特应了一声，就把手里的枪抛了过去，然后不慌不忙地拉直衣服上的褶皱，抹去脸上还温热的血。伽罗在接住枪的瞬间起身，一步一步地逼近门口不敢面对现实的多心。
多心还不至于乱得察觉不到向自己靠近的压迫感，从小培养起来的良好心理素质，还是驱使他抬起头对上伽罗淡漠的目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你不是清楚得很吗。”伽罗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眼神里有点嘲讽的意思，“包养小心的那个富二代啊。”
多心一时没太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查过那个所谓的费罗尔家主长什么样子，最多只是当初望见过一个模糊的背影。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是和自己的猜想偏差不少，光从这气场来看，就不会是那些只会挥霍的酒囊饭袋。
那双闪着寒光的蓝眼睛是见过血的，而且不仅仅是杀一两个人的程度。这个人参加过战役，见识过真正的生死拼杀，不需要展露杀气就能叫人不寒而栗。
多心从来没见过戾气这么重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下又嘴硬不肯认输：“妈的——”
“哐——”伽罗握着枪直接往他脑袋上凿过去，就这么一下多心的额角已经淌了一路血下来，“你最好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呵，看样子我是要栽到这儿了？”随时带着笑意的询问，多心那双有些绝望的眼里闪着天性所带的邪魅。转头看看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伤心，和在那之后一脸呆滞的小心。
多心的笑容突然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
难道说……
“你……？！”猛地对上伽罗冰冷的双眼，多心已经不知道恐惧时应该对现状作何反应，声音戛然而止，后半句的嘶吼已然变得沙哑，“你他妈的早就知道小姐会挡这一枪对不对？！”
房间里的小心轻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了枪鸣和随后多心的惨叫。
“我说过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刚才的一枪打在了多心脚踝的关节处，伽罗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听上去就像是个冷血的机器，只剩下压抑的危险气息，“正好，我还要问你呢——诺德·拉维洛的遗嘱……”
“伽罗……”伽罗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颤抖着的呼唤打断——回过头去的瞬间，便看见小心那双眼里快要崩溃的画面，和脚下快要站不稳的步伐，伽罗顿时心里一惊，“我害怕……我……”
发现小心的心理负担已经突破极限，难以再承受现状，伽罗连忙扶住他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这才发现怀里的体温已经凉到叫人心悸：“小心？小心你怎么了？！你……”
小心死死拽着伽罗胸口的领带，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喘息，最后咳嗽着干呕了几下，吐了伽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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