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玩这么凶，都不叫我。”顾忻宁点着脚尖在书堆里穿来穿去，“这些宝贝你平时都不让我碰，这时候倒是舍得这么玩儿。”
长明利落地站起来，拍了拍天衍的肩膀，摇了摇头，拉着顾忻宁三两步走出了书斋。
“先生，你的伤......”天衍有些不放心，低头喃喃，刚刚先生的气运明明，就快要散了，怎么又突然好似没事人一样。
“阿衍。”天息有些害怕地看着天衍，天衍赶忙收住了外溢的戾气，“我们啊息的胆子啊，还是这么小。”说着抱起了天息，长长的蛇尾蜷着少年，小姑娘小小一只呆在天衍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阿衍，我害怕。”与其说天衍抱着天息，不如说着他们相互拥着对方。
一
“说吧，这次来又是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事。”长明将忻宁带到一颗百年榕树下，粗壮的根部有一半显现在地表上，环绕着最中间的树桩，四散的枝叶因为过于沉重，耷拉在草地上，长明将手覆在粗糙的树皮上，闭着眼，在忻宁看不见的地方玩，星星点点的淡蓝色透过道士的手掌透进了树干中，树叶随着树枝开始晃动，霎时间，寂静的草地上只剩下飒飒的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咦，明明没有风，树叶怎么响地这么厉害。”忻宁背对着长明，寻了一处藤根，坐在上面，“长明，你说，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非得用上这么残忍的手段。”
“嗯？”长明转过身，走到忻宁的身边，“遇上了什么麻烦？”
“是有些麻烦，局里已经收到三具尸体，都是无头尸，三具尸体身上都有数百道刀痕，手脚上的肌肉被切割得很干净，而且三具尸体无一例外都被取了心。”
“残忍么。”长明低下头，好似想到了什么，明明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冷得快要结出冰碴子。
“更可怕的是，法医说剔除的肌肉都是死者活着的时候做的，凶手取了心以后，又把心塞在死者的胃里，尸体处理地非常干净，根本没办法从尸体上找到线索，这件事也就被一直耽搁着。”
“这些尸体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说来也奇怪，三具尸体全都是水边上找到的，一具在城南郊外的芦苇荡里，被一只野狗拖出来扔在马路上，一具在更南边的野滩涂，是被一个醉汉偶然发现的露在外面的手指骨架，最后一具是在下水道里，被工作人员清理的时候发现的。”
“是挺奇怪的。”
“是吧，连长明你都觉得奇怪一定是鲜有的怪事。”忻宁忽的抬头看向长明。
“带我去看看吧。”长明仰躺在忻宁身边，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穿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驱散了忻宁心底的阴霾。
“那还等什么，走呀。”忻宁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去拽长明，“在等着你这句话呢。”
长明好笑地看着忻宁去，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
二
两人到警局的时候，刚过午休，局子里的人对长明也是见怪不怪，见到长明，有的人甚至抬头打了声招呼，长明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半束高的长发，像是画里走出来似的，大概也习惯了长明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大家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干自己的事了。前段时间，有上面特批的文件，长明已经正式作为顾问，可以自由出入警局。
“顾队，你回来了。”一个穿着灰色背心，黑色警裤的年轻人凑到顾忻宁的身边。
“嗯，你们在门口等我，随时准备出警。”顾忻宁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说完便目不斜视带着长明去了解剖室。
“新来的实习生，再有一个月就要转正了，前段时间一直跑外勤，你没见过也正常。”忻宁边戴手套边解释道。
长明嗯了一声，走到解剖台边，食指和中指微微掀起遮盖尸体的白布，与正常人而言没什么异常的尸体，此刻在长明的眼中，无头的伤口处正冒着一道道黑气，长明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幽绿。
“是有什么发现吗？”
“切口这么粗暴，法医有鉴定出来是什么工具造成的吗？”
“有是有。说是类似于活动爪之类的东西，至少二十公分长，初步判定是机械制的钢爪。”
“你是什么想法。”长明翻看其他部位的时候，并没有想颈部涌出浓烈的戾气，很干净，没有异物介入的痕迹。
“但是这玩意儿不太好控制，这么大的钢爪也不好着力，如果真想砍头，不如用闸刀之类的省时省力得多。”
“嗯。我也觉得砍头的和处理其他部位的不是同一个东西。”说完将三具尸体复位，“他们三个是什么人查到了吗。”
忻宁摇了摇头，“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报案有失踪人口，而且法医说死亡时间也不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报案了。”
“走吧，带我去找到尸体的地方看看。”
三
“就是这里了，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当时野狗拖了一路，全是痕迹，从马路上一直延伸到这里，应该是被人处理完弃尸在这里的。”
长明望着满满当当的芦苇荡，一阵一阵风吹过，芦苇也随着风矮了一截有一截的，吹来的风夹着点点咸腥味，吹得人闷得慌。
“再往里七八公里，就是野滩涂了，这个时节不太好，估计已经被水淹了半截，是在要去看看也成。”
“连着这片芦苇荡。”
“对，连着，最后一个被找到的也连着这片儿，离这就三公里地，下水道里，挨着化粪池。”
“都连着。”
“要仔细着说，这三个地方确实都连着，一条水道走到底。”
“忻宁，有没有想过，这附近一片，可能不止那三具尸体。”
“怎么，这么说。”忻宁突然觉得一阵阴冷，这片他踏足的土地，究竟掩埋了多少肮脏的事
“顾队，出事了。”两人沉默的档口，那个实习生一路气喘吁吁的跑来，“那边发现几个黑袋子，有同事打开看了，有一袋是内脏，看样子，是人的。”
“哪里发现的。”实习生一路领着两人往芦苇荡里走。
“就在往里走几百米，警犬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埋在地底下，还有两袋，是碎肉渣子，有些骨头没有剁碎，有同事说，像是胫骨。”实习生说完有些沉默，“顾队，我记得前两个礼拜，有一个女大学生的家属报案说是联系不上了。”
四
“身份确认了吗。”长明看着忻宁，虽然做了警察，胆子比天息大不了多少。
“基本可以确认了，痕检科的同事已经在发现黑袋子的附近发现一张身份证和一张校园卡。颅骨还算完整，虽然有火烧的痕迹，同事在复原生前的相貌，刚刚通知家属来做DNA检测，检测结果也快要出了。”忻宁说着，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长明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怎么说呢，狼狈。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新人，靠着满腔的热血以及莫名其妙的英雄主义情节，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查案，遇见长明，是自己作为警察最狼狈的时候，为了追查线索，在一个高档会所蹲了一阵子，被当场指认，差点被绑了沉江，那个时候的长明，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忻宁，还好吗。”
“没，没事。”长明的声音瞬间将忻宁拉了回来，“那女大学生不是杭城的，是从六安市和网友约了拍写真，在圈子里好像是个蛮有名妆娘，来之前有在网上留消息，事情有些不对是，等人到了杭城，曾经哭着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什么被骗了，然后等朋友在打回来的时候全程占线，占了48个小时。监控显示人进了宾馆就没有再排到了，当时怀疑是走了楼梯或者是从小门又出去了。三天以后，家属来杭城报案。”
“顾队，结果出来了，是那个女孩。”实习生把检验结果交给顾忻宁，眼睛里的崇拜毫不掩饰。
“顾队，有人报案了。”进来的是一个剃平头的帅哥，看上去很精炼能干，顾忻宁手下第一虎将，孟辉。
“是杀人案。”门口的女生补上，局里头这段时间本来就绷着神经，一听又是杀人案，气氛更加紧张了。
“我带一队人去现场，小辉，把人带来记笔录。”
五
“是这样的，那家伙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说好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去的时候房子里完全没人，我想着这小兔崽子别不是跑路了，可是东西都在，没道理就这么走了，我刚进去的时候，味道特别重，特别难闻，我寻思着别是什么东西烂在里面，进去看的时候，整个房间全是血。”租房的房东大娘捧着一杯热水，“警察同志，你们会保护我的吧，祖上人说，这种事阴邪得很，警察同志，你这里阳气旺，我想多住几天。”
“那房客至少有一个礼拜你没见到人了是吧。”
“差不多吧，我也就每天去敲敲门，也没人应我，反正我最后警告在那，他不交房租就滚蛋。”大娘喝了口热水，“警察同志，你这里有没有饼干啊什么的，有点饿了，来得太急了。”
“那你还记得房客的长相吧，我们这有专门技术科的同事，您再帮个忙，把人像做出来。”说着递过去一块压缩饼干。
“这饼干我没吃过，有点硬，还蛮好吃的。好的呀，那小崽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画像出来了，血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是其中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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