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

“你不怕我？”沈羡之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瓷娃娃，开口问。白慈念浑然不在意他审视的目光，直直的朝着他家里水池子里面的金鱼走去，提起裙摆作势要一脚踏进那水池里面捞金鱼玩，“你又不是吃人的狮子老虎，我干嘛怕你。”

白慈念一屁股坐在水池边上，脱了自己的鞋子，想玩水，但是才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长的太小，就算她已经坐在了边缘上，一对小脚丫也够不着水池子里的水，她鼓了股腮帮子，扭头看他，又说了一句：“你还长这么好看，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怕你。”

沈羡之噗嗤笑了。外界都看在沈自山的面子对他毕恭毕敬，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也是大人气儿十足，怼人的话出口成章，只因自己是沈家的小少爷，别人也不敢有一句闲话。沈羡之自己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是一脑袋的捉弄人的坏点子对待这个小姑娘倒是半分都想起不来。

他也学着白慈念，脱了鞋，坐在水池边上，正好脚丫碰到下面的水。他眼珠子转了转，纵深就跳下了水池，扑腾白慈念一身的水。白慈念也不生气，也咯咯笑着，还用自己的小手挡着脸。

正当白慈念笑得开心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沈羡之好像是呛了几口水，开始叫救命，手脚已经不像刚才一样有规律的摆动，更像是溺水的人胡乱扑腾着。这个小水池水不深，沈羡之还是身高不够，脚丫子碰到底儿也没过了脑袋。白慈念到底是小孩儿，看着场面已经吓坏了，她大哭着，不停的喊着羡之哥哥，当下着急的也忘了喊救命，只是小嗓门嗷嗷的喊着沈羡之的名字，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到底还是人太小，声音没被别人听见。白慈念看着胡乱扑腾的沈羡之，闭着眼睛心下一横，两只小手撑着水池边，扑通一下，也跳了下去。

沈羡之站在这个水池里都不能露出脑袋，更别说刚五岁的慈念了。这下沈羡之是真的慌了，他原本想逗一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谁知道这个小孩儿这么傻，看他溺水了没想到赶紧爬起来去找大人反倒跳下来准备救他。慈念这回在水里可是实打实的在挣扎喊救命，沈羡之赶紧抱起她，可能是求生的本能，白慈念的手来回拍打，虽然是小孩儿，手劲儿也不小，沈羡之实实地挨了几个巴掌，他哼了一声，赶紧举着白慈念，把她放到了水池边上。

这动静吸引到了旁边走动的宾客，他们也慌了神，赶紧从大厅叫来了沈自山和白远山，孩子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白远山跟着沈自山大步走过来，看到坐着还在哭的女儿，一把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这边的混乱把白夫人和陆之南也吸引过来了，白夫人心疼女儿，从丈夫怀里抱过女儿小声安慰，正当白慈念扭头看沈羡之的时候，只听沈自山一声怒斥：“沈羡之，你胆子不小啊！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给我起幺蛾子！赶紧给我上来！你们几个赶紧拿毛巾来！”

伊藤将军见状也赶了过来，拍着沈自山的肩膀，“沈先生家的少爷果然跟旁人不一样，从小就胆子这么大，沈先生福气大啊，这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不同凡响。”沈自山笑着连连称是，“伊藤将军谬赞了，小儿不知轻重，让伊藤将军看笑话了。”伊藤将军连连摆手，招呼着旁边站着的日本宪兵：“哪有哪有，你们几个，赶紧把沈少爷拉上来。”旁边几个宪兵低头说是，跑过来想要拉沈羡之，谁料沈羡之一下子拍开他们的手，自己把着池边上来了，“谢谢伊藤将军，您的人我怕是用不起。”沈自山皱着眉头使劲的打了沈羡之后背一下，那声音白慈念听了心下都一震。那么响，羡之哥哥肯定很疼。

沈羡之身体瑟缩了一下，只见自己的父亲点头哈腰的像伊藤将军赔不是，他不愿意在待下去，看了一眼白慈念，转身就想离开。“你个逆子，去哪儿？还不赶紧给你白伯父和慈念妹妹道歉？！”沈羡之也只是停了一下，冷哼一声，大步往屋里走去。

沈羡之瞪着自家围栏外的日本士兵，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怒气冲冲的上了楼。

今天是大场合的日子，虽然他整了这么一出，但楼下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没有人把他们小孩子惹出来的事情当回事儿。沈羡之自认理亏，也没想着逃过去。他大大方方的站在楼上，慈念正在某个房间里换衣服，他就站在楼梯角等着她。

良久，白夫人牵着慈念的手走出来了，慈念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小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浑身上下也是干干净净的，又像刚来时候的那个白瓷娃娃了。白夫人见到楼梯角的沈羡之也没有过多责怪，让沈羡之更不好意思了。“对不起伯母，让慈念妹妹受惊了。”白夫人笑了笑，蹲下来和他说话：“我们慈念从小就胆子大，她是担心你才会跳下去的，慈念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哪儿生出的江湖气儿，刚才还说呢，今天就算不是你，是别人的话她也会跳下去的，也幸亏是你，不然这小丫头可就真吃苦头了。”

沈羡之也知道白夫人是安慰他，他耳垂有些发热，抿了抿唇，再次道歉：“总之今天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慈念妹妹。”白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伯母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关系的。”白夫人把牵着慈念的小手交给了沈羡之，起身道：“你带着慈念去玩吧，我去找你白伯父了。”转身刚要走，有转身回来叮嘱：“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了啊。”沈羡之连连称是，看着白夫人下了楼。

慈念摇了摇他的手臂，说道：“羡之哥哥被我吓到了吗？”沈羡之点点头：“你刚才是真的吓了我一跳。”慈念咯咯笑着：“我不管！今天你弄脏了我的新裙子，你要赔我的。”沈羡之看着她身上的新裙子，开口道：“你身上穿的不还是我家的。”慈念摇摇头：“这是新婶婶给的裙子，不是你赔给我的——”慈念还想着他们家池塘里的鱼，手指着外面，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今天你如果把你们家的鱼赔给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你啦。”

沈羡之看着她这般模样，被她逗笑了，慈念见他笑了，小嘴一咧，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