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

地区预选赛落下帷幕。为了庆祝青学顺利挺进东京都大会，龙崎教练慷慨解囊，请大家在河村隆爸爸开的寿司店好好吃一顿，我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蹭饭了，反正人多热闹嘛！

河村爸爸的寿司店在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店面不算大，我们一群人进去差不多就坐得满满当当了，店内收拾得很干净，处处透着平常小吃店寻常的烟火气息。这样温馨的小店，不知安慰了多少都市里疲惫的灵魂啊。

河村大叔热情地招呼我们，不断地给我们端上一盘又一盘寿司，我一直吃个不停，真的太好吃了，简直比我上次在银座的高级餐厅里吃过的寿司还要好吃，倘若不是我还在未成年，真想再斟一杯清酒边喝边吃，那滋味别提多舒服了。

我边吃边看河村大叔娴熟地制作寿司，他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圆圆的米粒在他的手中就很听话地变成了一团白白胖胖的饭团，再盖上一片生鱼片，完成。我不禁夸赞：

“叔叔你做寿司好厉害啊！”

“哈哈哈是吗，真的谢谢啦…”河村大叔脸上泛出一丝潮红，挠挠后脑勺露出腼腆的笑，原来河村平时有些害羞的性格是遗传于老爸呀。

河村大叔了解到我是从中国来的之后，一个劲儿地问我中国有哪些美食，我一时竟答不上来，因为一下子能想到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最后我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了我最喜欢的火锅，俗话说‘世上美食千千万，唯有火锅不可辜负’，讲着讲着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我好久都没有体会到涮火锅的那种快乐了！

席间我跟正选们互关了彼此的社交ID，可我没敢主动去要手冢的，像他这样古板的人，估计也不会玩这些东西吧…吧台那边河村大叔劝龙崎教练喝酒庆祝一番，被教练以等会要开车的理由婉拒了，紧接着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河村大叔端着酒，走到手冢这边：“那这位老师呢？”

“我是三年1班，手冢。”

穿白衬衫的手冢看起来真的像一名老师，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此景注定要成为青学名场面之一了哈哈哈哈…

当我们玩的正开心时，龙崎教练带着手冢和大石准备先走，说是网球部有些事需要处理。临走时我看到手冢站在门口，夕阳透过被掀起了一侧的门帘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好看。他好像笑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笑。

等我们出来，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纷繁，藏青色的天空中缀着几颗碎钻般明亮的星星，竟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天堂，哪里才是人间。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洗个热水澡我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我的大床。随手拿起手机翻看社交平台有没有更新，没想到这一刷出现了好多新内容，大部分都是不二发的摄影作品，每一张底下都有着不小的点赞量。不愧为青学天才，要是不二不打网球了，他绝对能抢走很多专业摄影师的饭碗。

我忽然注意到有个名称为Kunimitsu_Tezuka的ID，难道是手冢国光？我将信将疑地点进去，主页里除了几张钓鱼和登山的照片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内容，但我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这些照片底下都有网球部正选们的点赞！

妈耶，没想到手冢居然有社交帐号，太让人诧异了…

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用颤抖的手指点击了右上角的关注。呆呆望着屏幕愣了几秒，要不要给他发祝贺的私信呢？还是不去打扰人家吧。

一切又回归如常。青学校园似乎比以前更加热闹，自从网球部在地区预选赛中获得优胜后，有很多穿着各式校服的外校学生慕名而来，球场每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只为一睹正选们的风采。这几天我已经被问过无数次“请问去网球场怎么走”，来问路的人大多行色匆匆，脖子上挂着相机，有的边走边不停地拿笔在小本本上做着记录，我甚至能听见他们交换情报时的窃窃私语，看来潜入青学的有不少敌方暗探。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小姐，请问去网球场怎么走？”又有人来问路了。

我回过头去，是个穿白色校服的男生，高高的个子，一头橘红色头发，长得倒是很白净，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不像是来收集情报，倒像是来凑热闹的。

“向左走到底就是。”

“真的太感谢啦！一大早就遇上漂亮的小姐，我真是幸运啊~”

我白了他一眼。正打算转身就走，他又在后面叫住我：

“诶诶诶等一下啊，小姐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啦，没空！”

午休在图书馆碰见越前，刚当上图书股长的他正埋头整理弄乱的书籍，我假借找他有事的名义把他拉到图书馆门口，问他有没有见过早上那个奇怪的人。

“见到了，球技不怎么样，还差得远呢。” 越前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善意地提醒他：“这几天来青学打探消息的人不少，你可要小心点啊。”

“无所谓，反正最后赢的人是我。学姐，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这小家伙，还是一贯的狂妄自大，不过怎么感觉有点可爱！

下午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社团活动时间，我所在的音乐社最近为了筹备社团宣传演出，要求全员务必放课后参加排练，我作为全社唯一一个会弹琵琶的人，自然受到社长的“独宠”，特意给我安排了琵琶独奏，这下我想逃都逃不掉了，只能乖乖地去音乐室练习。

“大家练习结束后，请留下来开个短会！”

唉，我现在只盼望着能早点回家…

等到会议结束，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周围的建筑全都融进无边的夜色里，留下一团团黑漆漆的影子。只有网球场那边灯还亮着。这个点还有人在练习吗？

我决定绕道过去看看。

“砰，砰，砰…”清脆的击球声穿过耳朵。球场边的照明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将那一抹孤独的背影照得雪亮。

“手冢君。”我站在球场外喊他。

手冢错愕地回过头，看到是我，礼貌地点点头。

“这么晚了，你还在呢。”

“嗯，我想多练习一会。”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家哦。”

“等一下，一起走吧。”

我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回答了一声：“好啊。”

我和手冢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路过饮料贩卖机，我买了两瓶水，递给他一瓶。

“呐，给你，我请客。”

“谢谢。”

“不客气。”

我也拧开一瓶水，咕嘟咕嘟地大喝几口，原本干渴的喉咙顿感清凉。

手冢问我“井田，你怎么也还在学校里？”

“别提了，社里突然要开会，我也没办法。”

“哦，”他指指我身后装琵琶的袋子，“请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琵琶，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把它从中国给带来了。”

“你会弹琵琶？”

“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你很厉害。”

我汗颜：“没有没有，手冢君过奖了。”

我们走到车站，公车还没来。我示意手冢先走，他却执意不肯。

“等你的车来了，我再走。”

我心头一暖。抬头看向他，路灯投下的光亮把他的侧脸衬得越发清冷。

沉默了半晌，手冢突然开口：“井田，你觉得越前他…怎么样？”

“越前吗？我觉得他很可爱啊，而且他的网球真的很棒。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没什么。”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公车还是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它永远都不要来。

手冢目送我上车，嘱咐路上小心。

“嗯，谢谢你陪我等车，你也快点回家吧。”

“嗯。”

手冢的身影越来越小。坐在车上，此时此刻，我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