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袁慎43

简单一句话，就似将她拉回了年少时。

幼时稚拙，不明白旁的小女儿不需如男儿一样学百家的学问，为何她要学，她大父只道棠家不养无知无能的废人。

她当时心痛于自己病弱，在大父眼中是个废人，却依旧不堪教诲，被夫子罚了抄写，央着青书瞒了长辈，又拽着袁慎的袖子，央着他帮忙代笔。

六七岁的小孩子，头梳垂髫小髻，身着绣蝶逐花的粉衣，声音软软的叫袁慎表哥，哥哥，兄长，好话说尽，最后被十一二岁时的袁慎呛回去：

“我与你字迹不同，到时被发现，夫子将你罚的更狠！”

“无事，我已经将你的字迹练有八分相似了，夫子不会发现的。”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窃喜。

她拉着袁慎到书案前，执笔写下两字，运笔走势与他颇似。

“……”

当时的袁慎无语，棠竹见势不对，还让人奉上了一段形制精美的隃麋墨，袁慎收下隃麋墨，直叹她是苦心孤诣。

……

“你当年的聪慧，全用在了贿赂我上面！”袁慎重新牵回棠竹的手，眼中浮着的笑意深深。

“怎么不说你当年利令智昏？”棠竹不忿于他的话，却见他已经起身，俯身靠近，灯光疏影，他眸色湛然，眼底含幽。

“十三娘说的是对的，色令智昏。”

他如以往那般，肯定着她的话，却纠正了一个字。

柔软的唇瓣贴于她病中潮热的面庞上，他倾身而来，于现在的棠竹而言，如冷玉纳入怀，想要靠近，却要挣扎克制。

“不要，不要过了病气给你。”

袁慎微微抬首，就见一双泪水氤氲，眼尾湿红的眼眸，他看了许久，问出一句“那你怎么突然变得好学了？”

他幼时只听棠家兄弟简单讲述过，不明其中细节。

“我……是被吓住了……”棠竹语调颤颤巍巍的开口，这话似回答袁慎，又似在表述她此时的感受。

袁慎眼中光彩莫名，以首埋于她的颈侧，在她耳畔轻声：“我不动你，让我抱抱你，就抱一抱，你继续讲，我喜欢听你说话。”

如他所说，他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抱着她，轻嗅着她身上掺杂着汤药清苦的柔软熏香，偶尔难以克制时以唇辗转于她的脖颈间，在她难受的微微挣扎时，就抑制着欲望离开。

她曼声讲述，声音袅袅细柔如弦曲，袁慎静静侧耳倾听。

幼时，一次宴请，她当时身子难得舒服，央着父母带她出去。

宴中推杯换盏的客套让年幼的她无所适从，吃了两口菜品，就告了父母出去散步走走。

不想却撞见一幕惨剧：

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被男孩推倒在地哭泣不止，那些男孩不思安抚，更变本加厉的围着女孩歌唱笑闹，唱词是说她无人教养，粗鄙不堪。

旁边的阁楼上也聚了许多陌生的贵女嬉笑看戏。

那被围起来的女孩何其无助可怜，却无人觉得她可怜。

当时她不知所措，思索着要上前，却被七兄寻找到，抱入怀中。

“哥哥，他们欺负人。”有个亲人在身边，她愈发有底气，朝七兄告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