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风慕义

“蒋辰月？我有名字了，郎中，你听见了吗？我有名字了，我再也不是别人口中的野丫头了。”蒋辰月一把抱住蒋嘉月，激动的泪水毫不掩饰落到他的肩上，“我有名字了，我有朋友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也可以有地方住，也可以学写字了。”

从记事起，便是一个人四处漂泊，与狗抢食物，与乞丐抢钱，竹筏翻了掉入河中，被水冲到湿漉漉的岸边，被人救起。不止如此，还被人调侃以后没男人，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辰月，你先随我回家，我跟爹爹说，他也一直希望有个女儿。”

“可是我这么邋里邋遢，你爹会喜欢我吗？”蒋辰月嫌弃看着自己，“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

“傻丫头，谁要你记住一辈子？”蒋嘉月轻弹她的额头，嗤笑一声，“没事的，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蒋辰月小声问他，她怕被拒绝，每每被人拒绝，心里就会很失落，甚至有的人拒绝后还要数落她一番，也让她的自尊心很受挫。

蒋嘉月答应了她的请求，还叫了一声妹妹。

蒋辰月拉住蒋嘉月的手，走出医馆，她自己也知道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但是她已经不怕了，她再也不会怕了，因为她现在是蒋嘉月的妹妹了，她有哥哥了，她可以抬头挺胸走在大家面前了。

“蒋大公子怎么会跟这么个野丫头在一起？”

“肯定是这个野丫头讹上蒋大少爷了呗。”

“不是呢，是我讹上她。”蒋嘉月冷哼一声，打开扇子，带着蒋辰月潇洒走在人群中。

两个人从蒋府的大门走进去，好气派。

迎过来的是蒋嘉月的堂姐。是他叔叔的女儿。在她出世后不久，叔叔婶婶就因病双双亡故。那时便有人说她扫把星，说要烧死她，好在蒋嘉月的父母出门，平息了此事，也把她给养在身边。

“狗娃子，回来了？呦吼，还带了个小姑娘回来？”蒋暮春推开蒋嘉月，拉住蒋辰月的手，原本好看的脸有着紧绷，“这么瘦？你先随堂姐去厨房，我叫他们做些东西给你吃，在此期间，堂姐带你去净个身子。”

“这…”蒋暮春的热情似火，反倒让蒋辰月有些不知所措，“我…”

“去吧，我堂姐人很好的。”蒋嘉月说。

“嘉月…我怕…”她对每个人都害怕，虽然不会害她，可是都会对她恶语相向。

蒋嘉月无奈，看着蒋暮春和蒋辰月，摇摇头：“我陪你们一起去，一会你沐浴时候，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有事情叫我便是。”

“不要！我要你一直跟着我。”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蒋暮春正要训斥她，哪里来的丫头，没有半分羞耻心。

“我…我怎么会知道？从小到大都没人教过我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小时候就经常被人拖到河里去洗澡，他们逼着我跟他们互搓身体，我问过其他女孩儿，她们不回答我，她们都远离我。我去哪里知道你们的礼仪？”蒋辰月看着蒋暮春，眼里没有动容，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件所有人都避讳的事情。

“疯婆娘，你一会给她沐浴时候跟她说说，男女避讳之事。”

“嗯。”蒋暮春叹了口气，看着蒋辰月，“辰月妹妹，我说话也是冲了点，一会儿我跟你讲讲，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真的吗？”蒋辰月喜出望外。

“嗯。”

蒋嘉月看着蒋辰月，他想知道，这个人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这般诸多猜忌，才会连最基本的男女避讳都不知道，才会连断骨也选择自己接上。

“我好羡慕你们，羡慕你们所有人。”蒋辰月轻轻说了这话，抬头看着蒋暮春，“姐姐好漂亮。”

蒋暮春看着蒋辰月投来的羡慕眼光，却没有分毫的自豪感与满足感，缠绕心头的只有恻隐。

“堂姐我告诉你，你这个呢，叫向风慕义。”

“什么？”

“等明儿个，姐姐教你识字，教你写自己名字，教你写向风慕义。”

“能不能教我写嘉月哥哥的名字？还有他扇子上的四个字，我也不认识，他只跟我说过一遍。”蒋辰月拍拍自己的头，恨自己真笨，就四个字也记不住。

“天雨流芳。天地的天，下雨的雨，河流的流，芳草的芳。”

“不懂。”蒋辰月茫然摇摇头。

“以后会懂的。”

“她既然有向风慕义之意，你可要好好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