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梦乍回

本以为活到现在，真的就是此生终点了。

可下一秒，老天爷又开个玩笑，允许他们绝处逢生。

只听一人道："司马空空你本事了！在这里打打杀杀好不威风！"

岑欢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正叉着腰，同空空理论。

是一贯的飞扬跋扈、恣意张狂。

却又本分不惹人讨厌。

岑欢笑了。

"小曼？"

空空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搓了好几遍，还无法相信。

陆小曼嗔道："你还知道我是谁啊？我还以为你也要连我一起给杀了呢！"

"小曼，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老娘本来藏在画心笔里养老不知道有多惬意！就是你在这里打打杀杀，害得我不得不出来拯救你这只迷途羔羊，真是不让人省心！"

风起了，吹散了西壑多年的黑烟缭绕，拂开了空空乱作一团的墨发。

空空透过旁人，看向不省人事的宁为玉，淡淡道："我和他，注定要有一战，躲不过。"

陆小曼道："那你可曾想过，画心阁明明知道食梦貘毁掉这个梦境后，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却还是要守护他是为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陆小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个造世之梦，是用无数人沉浸在昏睡中换来的。我们这里所看到的一切，是外面那个世界人们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他们沉睡在梦境中，到死的那天都不会醒来。"

"可是，如果离开了这儿，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仿佛是有风沙误入迷途，陆小曼眼睛红了，却欣然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如果，是以这个为代价，活在这梦境中，还不如死了算了。济世堂励志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些虚无的梦境吗？如果造梦兽苏醒，而食梦貘死去，这个梦境就永远不会结束，他们就永远不会醒来！"

"空空，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就在空空和岑欢出神回思这段话的时候，陆小曼渐渐消失了。他们还没真正意识到什么，便看见前方突然飞来一柄长剑，灵光熠熠，来势汹汹，径向已经昏迷的宁为玉而来。

岑欢出招反应慢了一拍，无法，只能下意识地弯下腰，护住宁为玉，横着心承受这一剑之威。

可说来也怪，她弯着腰等了好久也没有感受到利刃入体的痛苦滋味，只是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呼吸，一段满含血腥的呢喃。

她抬起头，双眼不自主地睁大，张口半晌，才惊叫出声。

"空空！！！"

原来……岑欢垂眸，眼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何至于此？

只见空空颤抖着双手将剑拔了出来，鲜血淋漓，从剑面到他的胸口，仿佛突然泄了洪。

他两掌哆嗦着拍出，将偷袭的二人打成重伤。岑欢瞥了眼那二人，发现竟是二长老与三长老，微微一怔，愤懑悲屈之情填满胸臆。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在空空倒下的那一瞬间，宁为玉醒了。

"空空……"

他挣扎着从岑欢的怀里坐起，挪了一下，将空空扶到怀里，就像方才岑欢对他那样。

"空空……"他忽然不会说其他的了，只像牙疼一样咧着嘴，很丑很丑地哭了。

"想着济世堂开了十几家分店之后就退休，看来……我要提前提前退了。"空空满嘴是血，像刚吃了死孩子一般，但宁为玉知道，不会的。

就算他是妖兽，也绝不会轻易害人的。

"咱们打了几千年的架，还是你赢了，应该我哭才对。"

宁为玉听了，一张嘴咧得更大了，不时还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呜哀鸣。岑欢在旁也是泪流满面，一张素净的脸已被涕泪搅得斑驳不堪。

"空空……空空……"

"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其实我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好好的……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