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东华一直觉得命运的确是奇妙，妙不可言。哪怕曾聆听圣人大道，渺渺天音，也未能一解他的迷惑。是什么驱使着命运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如今的？不可思议，不可细想。

　　沉醉之后的清醒，他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居然走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一塌糊涂的床榻，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心中升腾而起的无尽羞耻一般。他整理好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心思投向别处，但在他无意间放松的间隙，脑海里又十分不争气地出现了梦中的景象，竟是再次身临其境一样，连身体都还下意识地记忆着那陌生的快/感。他猛吸一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燥热，却是苦笑，没想到自己的欲/念竟到了这种地步！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他又想起了通天师叔说的那个“主意”……

　　不急，他默默对自己说道，这种事必须要虚虚图之。不能把人吓到了，更不能叫他更厌恶自己。虽然自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大逆不道也好，枉顾伦理也罢，干脆都承认了，还有什么罪名只管仍在自己身上吧，毕竟早就不是曾经的东华了。早就不是了……

　　东华一直说着，但一直不甘于真正承认的不堪，终还是承认了，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释然。用他在凡间学到的话说，叫做破罐子破摔。

　　他却不知道他心心念着那人已经把一切不堪都瞧到了眼中，印在了心里。

　　既是看破，何必纠结？东华反倒彻底放开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他甚至想着告别镇元子之后直上大罗天，亲自去看一看那个人，亲口问一声，你是怎么想的？至于对方是否会恼羞成怒，又或是勃然大怒，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难不成他还会亲手杀了他？他讽刺笑笑，如果他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哪里还有现在的东华？

　　到底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再差也不过是厌他恶他，永不相见吧？

　　只是去大罗天之前还有些琐事需要他解决。东华想了想，把去大罗天的计划往后推。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推迟，就是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对于急于去大罗天的东华来说，是很长的时间。

　　而这期间际遇，谁又说的清？所以才有了命运无常，不可捉摸的说法。往后很多年，东华回想起这段往事，总是会想，如果当时自己去了大罗天，是否又是另外一个结果？

　　可能真的连上天都怜他，所以助他。当然，他不太信这种说法，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加水到渠成带来的意外惊喜。

　　事实上，离开镇元子的五庄观之后，东华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昆仑。因为他收到了杨戬的传讯，这叫他倍觉意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在昆仑也是呆过一些岁月的，还没看见有什么值得元始天尊如此慎重的。他有些担忧杨戬。

　　毕竟沉香还是个孩子啊！各种意义上的。

　　昆仑的大阵十分厉害，但是那是对于外人，不包括东华这位曾经的昆仑山半主。他轻而易举就穿过几个大阵，直奔昆仑封顶，他看得分明，那是沉香所在的地方。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道结界横亘在他面前，把他与峰顶的沉香生生隔绝。东华一惊，下意识防备起来。可万万没想到笑嘻嘻的师叔出现在他面前。

　　东华：……

　　师叔，我哪里得罪您了？

　　通天拍了一下东华的肩膀，似乎一点都没看到他的抗议，笑问他：“小东华怎么到这来？不放心他？”说着他把视线投向沉香的方向。

　　东华大概摸透了这位师叔的性子，这位师叔虽说是圣人也是长辈，但私底下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他不由默默怀念起他伯父兼师伯。太清老子才是最让人省心的长辈啊！

　　嗯，还好他长辈不算多。

　　“师叔您怎么在这？”东华无语了半饷，开口问道。

　　“我一直在这。”通天脸上还是挂着笑，但东华察觉到他的笑意有点冷，“怎么，我来不得？”这话却不是对东华说的，只是刻意针对这方山脉的原主人，带着赌气的牢骚罢了。

　　东华没接他这句话，因为通天本就没指望他接话。他继续问道：“师叔，您与这刘沉香……”可有什么渊源？在东华看来，他师叔这架势跟护法差不了多少。

　　通天看了一眼那道结界，不耐道：“就他？我说小东华，你想太多了……还不是鸿钧……”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但东华是什么人？他自然听到了他家师叔无意中提到的“鸿钧”二字。

　　鸿钧？师祖？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玄门是很重视辈分的吧？

　　他心中突然飞快地闪过一过念头，刚想抓住，却立刻消失了。他看着通天，对方神色不变，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东华忽然笑了，他温声对通天道：“师叔，您跟师祖……”他一双带笑的眸子此时格外灵动，静静地看着通天，带着一丝疑惑与猜测，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一点都不怕通天瞪他，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跟他生气，恰恰相反，通天的心情十分不错。

　　他上下打量东华一圈，抬手掩了掩唇角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睨了一眼依旧笑吟吟的东华，非常直接地点了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东华：……！！！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看着通天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在通天那谜一样的视线之下，他悄悄收回了视线，平复自己深受震撼的心灵。形象全无。

　　他磕磕巴巴道：“您，您跟师祖……”

　　通天戏谑看着他，好似在说，这你就受不了了？他看着呆愣的东华，大发慈悲熄了逗他的心，点头道：“我跟鸿钧的确是道侣。”

　　的确是道侣……

　　确是道侣……

　　是道侣……

　　道侣……

　　侣……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东华直到恍恍惚惚离开了昆仑还在思考这些人生难题。

　　等他依稀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这世界竟变得如此不真实——什么时候道祖也有道侣了？说好的高冷无双的道祖呢？而且那位的道侣还是通天师叔？！

　　好容易平复了翻腾的心绪，东华突然窃喜，这么说，连师祖都觉得师徒关系并非违背伦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机会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