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东华，这对通天来讲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所以无怪他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但是孙悟空并不知道啊，他只当通天是好奇才问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就是挺好奇这东华帝君是怎样的人，我以前听说过，但没见过，现在有机会就想见见。”

　　他嘻嘻笑着，毫不在意。

　　这话通天是信的，这猴子挺聪明，心机也有，但无伤大雅。

　　通天放下心来，顺着他的话道：“我还道你有事要求他。”

　　他看着那孙悟空，突然多说了一句：“如果你真有事找他也不是不行，直接用祭祷之法便是，东华帝君的面子还是挺大的。”他想起来似乎东华的一应琐事都是元始在帮着处理，如果到时候真收到孙悟空的求助……他默默想了一下那个情景，觉得有些想笑。

　　说起东华……通天看了一眼鸿钧，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鸿钧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传音道：“东华无事。”

　　对此通天表示怀疑，不是说鸿钧欺瞒他，而是鸿钧眼中的“无事”跟常人有点出入。在这点上，他的体会挺深的，真的。如果不是在多次的体验下知道鸿钧的标准的确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他还真以为鸿钧在坑他。

　　他刚想对鸿钧表示对他“无事”的质疑，孙悟**然打断他的思绪：“你们的感情真好！”这话让通天条件反射地睁开了鸿钧的手，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孙悟空这是无心之言，但正是因为是无意说出来的才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鸿钧慢条斯理地收回被通天挣脱的手，脸上浮着的浅笑变深了：“多年的情谊了，自然很好。”

　　这话让孙悟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幸亏鸿钧把话题带过才避免了他的尴尬。这也导致直到他把他们俩送出门都没敢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友人？好像不会这么亲密吧？他苦恼地想着，有些不敢确定。反正他跟他的朋友肯定是没有的，但是他的朋友跟他们两个都不一样啊，也许那样的人就该这样相处？

　　唉，不想了不想了，还是找哪吒玩去吧，上次说好要一起的。或许该问问哪吒？小孩懂挺多的。嗯，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一说起哪吒，他就想起了东华帝君。上次他跟哪吒闲聊的时候提到过这位神秘的道君，岂料一向活泼的哪吒居然闭口不言，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被他问急了，直接甩下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跑了。

　　孙悟空表示他一个字都不信，看哪吒那纠结的神情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好吧。能让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师傅的哪吒不敢说的，让那两位神神秘秘的朋友说得玄乎乎的，他真的很好奇！

　　东华帝君，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东华帝君是怎样的人？孙悟空并不知道现在世上并无东华此人，有的只是苦哈哈正在凡尘中打滚的少阳，人称一句少阳君。

　　巧的是，少阳正跟孙悟空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东华帝君，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或者说，他的前世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堂堂圣人之子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他想不明白，但隐隐又觉得，命运本来就是这样的，无论如何想要挣脱，都逃离不了的。

　　此时的少阳正呆在凡间一处道观之中，伫立在三清像前痴痴地望着，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太清、玉清、上清，最后停留在玉清像上，这位传闻中东华帝君的父亲。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丑，真是太丑了。

　　他没有见过玉清本尊，但神仙的样貌一般都不会特别丑，玉清作为圣人，更应该是姿容气度绝佳。他心中有些嫌弃起做雕像的人来，这三位大神都叫你们做得一模一样了，除了衣服，哪个能分辨出来谁是谁呢？

　　看他站得久了，道观里的小道士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一个小道士走上前来，对他行礼，劝说道：“既是来了，何不拜拜三清老爷？”

　　少阳在出神，听到小道士的话，猛地回神，呆了一阵，方才平复了心神：“那就拜拜吧。”他道。

　　说着他面容一肃，一步一步走向神像之前的蒲团，那短短的几步距离，好像被他走了千百年。

　　他凝神瞻仰着三清神像，不，准确来说是看着玉清神像，缓缓起手，而后伏于蒲团之上，一拜，再拜，三拜，做了一整套完完全全的礼节，那是信众礼拜那高高在上的天尊的礼节，他一丝不苟地做来，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样娴熟。

　　小道士看着认真礼拜的青年，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整个人身上都染上了一重浓重的悲哀，让周围的空气都随之而凝固，连草木也被这悲意所感染，于清风之中舞出了哭泣的悲鸣。那一刻他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悲伤的事，分明一件都没有经历过，但就是止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

　　少阳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他最后一拜结束，整个人尚没有起来，压抑的嗓音传到小道士耳中，打破了那种让他几乎要心碎的悲哀:“可要说些什么？我看凡……凡是拜神仙的，都要说点什么。”

　　那小道士一愣，他还从未听过有人这般问的。他犹豫了一些，磕磕绊绊说道:“这……心诚则灵。”

　　于是他看着那青年再次行礼，十分虔诚，甚至叫他以为他不是在对着神像礼拜，而是跪在天尊脚下最卑微的信徒。

　　青年的声音并不大，但道观清净之地，小道士离他又不远，依旧能够听清。他说:“一愿圣寿无疆，二愿平安喜乐，三愿……三愿……”三愿什么？青年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变成了散落风中呢喃碎语。

　　少阳也不知道他为何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只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随着他的礼拜，整颗心都痛了起来，好像有什么破碎了一般。

　　但他看着那神像，就是觉得熟悉，觉得亲切，再也抑制不住那种欣喜中夹杂着酸涩的感情。分明只是一个神像而已，还是与本尊天差地别的雕像。

　　他想要走得近一些，想要以手相触，但还未伸出手，就已经跪拜在地。是啊，三清天尊，就是要人顶礼膜拜的。不该……不该……不该有别的任何心思。

　　那我该说点什么呢？作为你的信徒。

　　是的，信徒。少阳算是自学成才，修的并非三清道法，所以是算不得门徒的。他的身份，距离那位天尊最近的、唯一有一点联系的，就是信徒了。

　　我作为你的信徒，惟愿你圣寿无疆，平安喜乐。

　　别无所求。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心告诉我，这是我最大的祈求。

　　天尊，您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