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都护府

王者大陆的中部，富饶平原蔓延，诞生了最为强盛和繁华的帝国。它的边境，矗立着许久之前遗留下来的，绵延不绝的长城——传说那是为了抵御来自遥远彼方的威胁而建造。总之，千百年来，它就那样静静的矗立着：一边是广阔无垠的灼热大漠，一边是肥沃的绿地以及日渐繁荣的国土。

大漠之中，与长城互为呼应的，是都护府，若长城遇袭，则以狼烟报都护府，加以驰援，反之亦然，这种守望相助的模式，使得长城的防线一直以来都稳固如山。

都护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鲜为人知的是，都护府建立在古城废墟之上，那座古城——逐流城，也名为兰陵城。

传言，金庭王故意将如今属于都护府的城指给他嫉妒的宗室作为领地。如此，对方无论如何卖命，如何立下功劳，只要不能夺回都护府，就永远是不会有领土的王，不会有家的人……

“啪嗒～”

暗淡的烛火前，端坐着的男子合上手中的故事书，放在身旁的小桌上，略显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庞，以及床上那娇小女孩柔和的睡颜。

“晚安，我的小宝贝……”

男子微微弯起嘴角，额上一道细长的伤疤让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但仍然掩盖不了他话语中真挚的温情。

“唔～晚安，父亲大人……”

女孩无意识地嘟囔着小嘴，带着几分虚弱的嗓音传入耳中，男子无奈一笑，轻抚着女孩亚麻色的齐肩短发，在女孩微红的脸上留下一个晚安吻，随后吹熄房内的蜡烛，转身离开。

这男子便是都护府的都护，公孙雅靖，如今任职都护已有三个年头，当年随他一同到这都护府里生活的独女——公孙玲珑，今年也有五岁了。

公孙雅靖双手背于身后，独自走在城墙上，巡视着他经营了三年的城池，脸上带着些许感伤。

“公孙大人?”

巡守的两名士兵见到公孙雅靖，其中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疑惑地偏过头去，旁边的老兵见此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新上任的士兵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前辈，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公孙大人再过两天就要被调去长安城了，难免有些感触，我们就不要打扰大人了。”

老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不只是公孙雅靖如此，他们这些守城将士对这位都护大人敬重万分，自然也不忍与之分别。

“干嘛这幅表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公孙雅靖走到二人身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老兵和他相处了三年，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大人……”

公孙雅靖听到老兵有几分嗫嚅的声音皱了皱眉头，面色一正，身居高位多年积累下来的威压释放出来，少年只觉浑身一僵，手脚冰凉，恍惚间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高壮的雄狮。

“身为士兵，即使我很快就不是你的长官了，你也不应该忘记我的教导!”

老兵如遇雷击，瞳孔忍不住一缩，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公孙雅靖刚上任时，第一次对着他们这些因失去前任都护许钦明而颓唐的守城将士怒吼出声时的场景。

……

“身为都护府的士兵，你们肩负的是守望长城，保家卫国的职责，若你们都是像这般懦弱无能，与其去战场上送死，不如趁早回家务农!想要留下的，给我擦干净你们无能的泪水，本都护在此宣告，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都护府就不收这种懦弱的士兵!我要的，是能够与马贼、魔种浴血奋战、至死方休的英勇将士，是哪怕将领战死沙场，也能为了身后的黎明百姓死战到底的好男儿!而不是吃空饷的懦夫!”

“记住!我们不能倒下！在我们的身后，是长城!是长安!是大唐!是万家璀璨的灯火!”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公孙雅靖雄浑的声音在大漠中回响，直面他如刀削一般的脸庞，没有人选择离开，他们要为自己证明，他们不是懦夫!

“属下愿追随都护!浴血奋战!至死方休!”

数百人整齐一致的呼声震天响，公孙雅靖见此豪迈地大笑起来，“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剑刃，高举手中的旗帜，大喝一声。

“这才是我公孙雅靖的兵该有的样子!全军听令！随我剿灭那群马贼，为前任都护报仇!”

“是！大人!”

……

“前辈……前辈?您在听吗？”

少年在老兵面前挥了挥手，后者一惊，猛然回过神来。

“什么事？”

少年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不禁舒了一口气，随即又不乏好奇地盯着老兵，问道。

“前辈您刚才干嘛吼那么大声啊？现在可是晚上，小心别人告你扰民哦。”

老兵一愣，他有做过那种事情吗？老兵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能发现那个本该在这的高壮身影。

“大人呢？”

少年抽了抽嘴角，似乎是对自家这个前辈感到很无语，他解释道。

“大人早就走了，您不会一直在发愣吧？”

老兵被少年略带嫌弃的语气弄得有些尴尬，他没好气地给了少年一个脑瓜崩，随即头也不回地按照着原本的路线继续巡逻。

“郭元振，巡逻的时候就不要那么多话了!”

被叫做郭元振的少年捂着脑门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二人继续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而不远处，公孙雅靖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欣慰一笑，眼角的晶莹终是顺着脸庞滑落。

“老伙计，我也舍不得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