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9. 魂不守舍的哈利

因为头一天在浴池里泡了太久，晚上又不小心睡在了交际厅，第二天醒来的莱西娅不出意外地患上了感冒。

当她头昏脑涨地从扶手椅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地看到哈利正独自一人坐在壁炉另一边的扶手椅上，透过长条形的窗户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刚来学校时经常会有的那种神情。

那个时候的哈利刚刚离开德思礼家狭窄阴暗的碗橱，第一次接触到自由的他时常会坐在靠窗户最近的位置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让人产生一种他下一秒就会被吸到天上去的错觉。

罗恩正坐在一旁，试图说服他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下棋吗？”他把巫师棋盘举到哈利面前，后者摇摇头。

“我们干嘛不去看看海格呢？”他又提议道，然而哈利的目光依旧看着外面。

“不去，你去吧。”他淡淡地回答。

罗恩叹了口气，莱西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样凝重的表情。

“哈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听我说，你今晚真的不能再去了。”他盯着哈利，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什么？”哈利的语气平缓，似乎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听罗恩解释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种不好的感觉。”罗恩仍然在试图劝说哈利，“而且这么多次你都是侥幸脱险。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还有斯内普每天晚上都在城堡里到处转悠，如果他们看见你怎么办？如果他们撞到你身上怎么——”

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往这边一瞥，这才发现之前一直在睡觉的莱西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慌忙闭上了嘴，把剩下的一半话咽回了肚子里。

哈利听见罗恩的话戛然而止，也回过头来，却只是淡淡地朝她笑了一下。

原本趴在哈利腿上的袜子欢快地叫了一声，轻巧地跳到地上，一路朝她奔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

莱西娅将它，想起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家伙似乎一直挺喜欢哈利的样子，平时除了在城堡里外四处溜达，跟洛里斯夫人打打架、挂点儿彩，在休息室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窝在哈利旁边，现在它竟然主动来找自己，看样子也是注意到了，哈利的心情的确是不太好。

她想了想，认为这时候刨根问底似乎并不太合适，而且她觉得自己的鼻涕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于是只要简简单单跟罗恩打了个招呼，就抱着袜子上楼去了。

莱西娅本以为过了一晚哈利就会好起来，却不想第三天，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一早醒来的莱西娅看到窗外比昨天更加阴沉的天空，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换上了一件白色毛衣和一条羊毛短裙。假期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学校里穿常服，不用每天裹着制服、披着斗篷到处跑。

莱西娅还想学卡桑德拉那样把头发挽成一个髻，但是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她不得不选择放弃，这对她来说比学习任何咒语都要难。

礼堂的天花板与外面的天空一样，阴云密布，看上去和晚上没有什么区别。

留校的同学正聚在长桌旁边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或者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

莱西娅刚走进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哈利和罗恩，因为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坐在了人群之外。

哈利正坐在巨大的壁炉前，身上还穿着韦斯莱夫人送给他的那件毛衣。火光把他的脸映成了橘色，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事重重。

罗恩坐在他的旁边，仍然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

“哈利，邓布利多说得对，那东西会使人发疯的。你都已经开始做噩梦了！既然邓布利多已经把它拿走了，你就别再去想了，好吗？”

哈利点了点头，目光仍然落在壁炉里。

他表面上似乎是同意了，但看得出他的情绪依然十分低落，因为他又拒绝了罗恩叫他一起去和旁边的同学下巫师棋、玩爆炸卡、或者去拜访海格等各种建议。

罗恩十分懊恼地趴在桌子上，一边吃着圣诞节剩下的乳脂软糖，一边用手指拨弄着他的老鼠斑斑。

然后他看到了莱西娅，立刻坐直了身体，大声招呼她过去：“嘿，莱西娅，早上好！”

莱西娅看到哈利往这边看了一下，朝她笑了一下就转回去继续盯着炉火发呆。

她迟疑着走过去，在罗恩身边的座位坐下，拿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三明治。

“你们两个怎么自己坐在这儿？”她往人群里看了看，除了几个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学生之外，就只有珀西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

“弗雷德和乔治呢？”她问罗恩。

罗恩耸耸肩：“弗雷德和乔治去霍格莫德了，他们两个知道一条从霍格沃茨直接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说是要去那儿的佐科魔法笑话店买东西。”

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往珀西的方向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别告诉珀西，要不然他准会去麦格教授那儿告密！”

莱西娅点点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又从旁边的壶里倒了一杯热牛奶。

卡桑德拉还在寝室里睡觉，只要早上没有课，她基本上都保持着给学校省一顿早饭的良好习惯。

于是此时此刻，偌大的礼堂里，所有人都在有说有笑地边吃边玩，只有他们三个像是被隔离了一样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哈利心情不好，罗恩无所事事，莱西娅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点儿什么。

直到喝完了第二杯牛奶，莱西娅终于忍不住了，她悄悄地扯了扯罗恩的衣服，压低了声音问道：“哈利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样。是不是你们那天晚上出去遇到了什么？”

罗恩瞅了一眼哈利，然后摇摇头：“那天晚上倒还好，只是差点儿被费尔奇和他的猫撞到，幸亏我们跑得够快。之前的一次就比较险了，他自己出去的那天晚上，你猜他碰到了谁？”

他故作神秘地问，看到莱西娅摇摇头，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演戏一样一字一顿地说：“斯、内、普！”

“斯内普教授？他大半夜不睡觉，在城堡里转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莱西娅忽然想起了万圣节的晚上自己在禁区走廊遇到斯内普的情形。

“谁知道呢，他那个人怪怪的。而且他总是跟哈利过不去，不是吗？没准儿他大半夜在城堡里晃悠，就是为了找机会逮住哈利。不过哈利心情不好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斯内普总是找他的麻烦，他早就习惯了。他不开心是因为——”

罗恩突然停下了，他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坐在壁炉前面的哈利，又看了一眼莱西娅，然后低头吃起了他的纸杯蛋糕，边吃边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地考虑着什么，那样子看上去真是纠结，连把纸杯咬掉了一块都没发现。

一分钟过后，罗恩终于把整个蛋糕——连同纸杯一起——都吃完了。

他也像是最终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拍掉手里的蛋糕渣，郑重其事地喝了一口牛奶，把身体摆得很正，对莱西娅说：“我告诉你吧，但是你可别告诉别人。哈利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了一面奇怪的镜子。”

于是罗恩便将哈利在一个废弃的教室里偶然间发现了一面奇怪的镜子、并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母、可后来再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镜子已经不见了的所有经过都一口气讲给了莱西娅。

莱西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罗恩口中的镜子正是自己曾经在有求必应屋见过的厄里斯魔镜，那的确是一面神奇的镜子，非常不同寻常，也十分诡异。

邓布利多说那镜子会令人痴迷、甚至最后会被逼得发疯，也许这一点都没错。

她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在有求必应屋再也找不到它时的感受，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自己那样开心起来了。在那之后，她甚至还因为高烧在医疗翼躺了几天。

“邓布利多说那面镜子被搬走了？”

莱西娅看到罗恩点点头，于是陷入沉思。

如果罗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也许当初将那镜子放在有求必应屋的正是邓布利多，后来他又将镜子搬去了哈利那晚到过的废弃教室，而当他发现哈利开始控制不住地沉迷于镜中的幻象时，他又不得不再次把它搬到另外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一切看上去都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你可别打那镜子的主意，没人知道邓布利多把它拿到哪里去了。而且我总觉得那东西很诡异，没准儿上面有很厉害的黑魔法呢。”罗恩看莱西娅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忙劝道。

莱西娅当然是在想那面镜子，但是她也知道既然邓布利多有意不让它示人，凭她的本事当然是找不到的。

于是她看了罗恩一眼，冲他笑了笑。

罗恩当莱西娅是答应了，才放心下来，于是又撕开了一包五颜六色的果汁软糖，边吃边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哈利打起精神来。他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下去，真不敢想斯内普和马尔福见了之后，会乐成什么样子。”

莱西娅看了看哈利，他正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壁炉，橘黄色的火焰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色调的光晕，但是看上去却出奇得落寞。

“或许……我们可以带他出去散散步？就像圣诞节那天一样，打雪仗、堆雪人？或者去黑湖上滑冰？要不然让弗雷德和乔治来想想办法，他们两个鬼点子不是很多么？”

罗恩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但是现在的关键是，哈利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做任何事！他根本不愿意出门！我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但是他根本不搭理我！你也看到了，对吧？”

他摊手，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以为他看到你会开心一点儿，想不到……”

莱西娅没听清楚罗恩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她盯着罗恩的眼睛，却被后者闪开了。

“……所以说，该怎么样才能让哈利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东西上呢？”她说着，开始绞尽脑汁地考虑起来。

良久之后，就在莱西娅觉得脑细胞快要死光的时候，旁边的罗恩忽然一拍桌子。

“有了！”他的头顶上像是有一盏灯泡“啪”地一下亮了起来。

“绝对没有比这个更管用的办法了！我跟你赌一盒比比多味豆，哈利明天绝对会乐意离开城堡到外面去的！”

话音还没落地，罗恩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胡乱地把桌子上的零食收拾了一下，像磕了药一样欢天喜地——甚至可以说有点儿癫狂——地飞奔着离开了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