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渔船主场
/有引用诗句
/白龙铭×书生师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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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夏日夜半,秉烛夜游。
夜风裹挟着大海的味道,从身边呼啸而过,远处天际暮色四合,渔灯映照在漆黑的海面,仿佛散落在大海深处明亮的星星。
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清透辽远。海风潮湿,带着淡淡的凉意,顺着一绺长云直落云天。独自驶一叶扁舟游于这海面之上,四下皆空。月色半隐在云后,浅浅撒下些许银白色光辉。
一个人的独行,自在逍遥却也漫无目的。
师白夜靠在船尾,随意的望了一眼挂在杆上随着海风晃悠着的渔灯,目光投向天边海天相接的,泛着些许亮色的边际。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船身轻轻的随着波涛摇晃着,双桨随意的垂在船舷两侧,微微的上下浮动。四下是静悄悄的,除了海面轻呢的低语,什么都睡着。
轻阖上双眼,他微微仰头,白色长发散落,随着海风肆意的飘舞。抬手举起酒觞,一饮而尽,隐有几滴良液顺着白湛的颈子淌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那年初夏,你不辞而别,我国破逃亡。
走四海,寻山涧,寻你一丝踪迹。
那年你的蓝色眼眸盛满化不开的温柔。
我喜欢蓝色,蓝色是清澈的像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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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初见京城,上元佳节,惊鸿一瞥。
上元节的热闹氛围进入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皆是挂起了红绡点起了灯笼,随着街边摊贩愈发响亮的呼喝声感染了南来北往的人们。
难得闲来无事,君王未行早朝。师白夜在街边酒楼二楼的窗子边寻了位置,要了一壶清酒,倚着窗儿小息。
如此这般热闹的氛围,着实难得,可以说是一年一次也不为过。师白夜捧着酒盏,俯视着底下街上的花灯游行活动,微微笑了笑。
“可否问问公子对面有人吗?可否容我二人暂坐?”
不知觉间酒楼内逐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视野范围内已无了空桌。桌面被眼前的白衣人轻轻的敲了敲,似是寻不到位置来试着拼桌。
“无人,请便。”
师白夜抬眼回复,竟是对上了面前那人蓝色的眸子
那人面上带着笑,眸子里噙着笑意,一脸温柔神色
对他露出这般模样,甚是罕见。
足以卸下半大少年的冰冷防护。
“既得相逢,便是有缘。”
“在下白铭。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师白夜。”
师白夜露出些许笑意,回应道。
一来二去,相逢是缘,投缘便相识。
上元佳节的欢快便是这么悄然弥漫开来。
“师公子,一同去放个孔明灯如何?”白铭放下酒杯,诚挚邀请。
师白夜轻轻点了头。
京城近海,有大江贯穿入海而去。上元时分,江边聚集的是祈福放花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漆黑的夜色下散发着些许暖色光辉的孔明灯飘飞着,载着一年的美好期许缓缓远去。
江流城内段皆是人流,出了城相对少了不少的人。白铭和师白夜一同向着江流的上游走了些许路径。
距离京城愈来愈远,周围也逐渐的暗了下来,孔明灯也看不见了,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带来些许银白色光辉。
点燃孔明灯,师白夜伸出手来将其放飞。
映着些许昏黄的烛光,那人笑的灿烂。
白铭一时间看花了眼。
“谢谢你愿意来接纳我。”
“虽然我们只是初逢,你不了解我,我亦如此。”
“你应当也只是习惯性的对每一个人表达善意。”
“但还是要...谢谢你。”
“明日还要上早朝,我该走了。”
目送着那人转头离去,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些许依依惜别之感。白铭轻轻晃了晃头,环顾一周四周寂静的夜下江水林间,略仰头望了一眼皎月。
看着那人的背影从视野消失,他这才入了夜离去。
即使面对生活的千锤百炼依旧温柔善良。
或许这就是世间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你很好,我只是想守护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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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飞花流水,孤岛如春。
又临春日,物是人非。
故国不存,独留孤人一名,旧人不复返不复见。
一届文流独身行于江湖是颇为艰难的。师白夜看着台下的学子们随着放课离开,收拾着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和笔记准备返回在街头的屋室。
去年春尽时,西域蛮族的突然发难,打了这个曾经的大国措手不及。常年的安逸平静造就了军队的懈怠和皇族对武官的轻视,不到仲夏时分变已几乎国破。
师白夜是孟夏时候辞官离去的,用了数月时间寻那人。
上元佳节,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那人却似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得踪迹。
“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那人或许早已不记得你了,你何必一直把他放在心上?”借住在同一屋舍,在一处教书,和师白夜关系还算比较熟的林清霖在听他说完经历后这么说着。
师白夜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愈来愈轻。
“是啊...何必呢...我不过是忘不掉罢了。”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选择,只是一直无法下决心舍弃,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明知恋情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忘不了对方。
“你何必呢......”林清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叹了口气试着开解。
“谢谢你...不必再说了。”
夏日有迟暮的霞光,正如晚来的他皆是笑意。
我爱他,如鲸向海,似鸟投林,退无可退,不可阻挡
依稀记得有本书上有这么一句,现在看来的确颇为真实。
“其实所有纠结做选择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咨询只是想得到内心所倾向的选择。最终的所谓命运 还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罢了,相逢随缘,可遇不可求。
最多不过是穷尽一生而已。
街头的枫树泛着夏日的青色,随着风摇晃着飘落几片绿叶,入了开着的窗来,入了人的愁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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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白铭偶然路过这座经历战乱的江畔小城时候,枫叶已然泛了黄,随着西风飘飞而去。
过了秋分时候,已然入了秋。白铭戴了纱笠随着来往的人随意的走动着,预计在此做些短暂停留在赶回东海去。
周身的人交谈着、笑着、争执着,孤身一人的自己倒颇似局外之人。纱笠下遮掩着的是掩藏不住的孤寂情绪。
莫名又想到了当初上元夜偶遇的那位。
愈是压下心绪,愈发显得担忧不已。
那位亡了国,也不知流落到了这片大陆的哪个角落
应当是无法再相逢了吧。
萍水相逢无定居。同在他乡,又问征途。
红枫飘过眼畔,带起点点波澜。
罢了罢了,且不去想吧。
白铭拉了下笠沿,压下心里的种种想法。随意的进了街边的酒家,落座于窗沿的位置。要了一壶浊酒,他倚着桌面随意的朝外发着呆。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醉眼朦胧之中,偶然瞥见斯人的纯白色衣角,随风飘扬。再次定睛远视,竟不是看花了眼。
白铭微微笑了笑,留下些许碎银,快步跟了出去。
出了门楼,秋风拂面,依稀吹的人清醒些许。
为了一时兴起介入那人的生活,随即一走了之,岂非负责?那人与他不过见过一次罢了,又怎么会像他这般把对方刻入了深刻的记忆里呢。
或许,那人早已忘了他吧。
算了,还是去看看他吧,不打扰他,也不留下遗憾
屋外,白铭隔着稀疏的草木,悄悄地探头,窥视着屋内的人。
屋内,师白夜隔着薄薄的纱窗,映着黑夜里昏黄的摇曳烛光,隐约感觉到屋外人的存在。
白铭亮闪闪的蓝眼睛里印着火光。
师白夜掀起了帘。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霎时风起,转瞬人去,独留银鳞于窗沿上,落下一个潇洒的夜色中远去的背影。师白夜一时愣神,随即才小心的将窗沿上银鳞取下,按在心口,久久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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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夏日的夜空总是有很多星子围着这个缓缓自转的蓝色星球眨眼,透露出些许莫名的伤感。
大抵是因为有海浪声衬托吧。
失去了海鸟的鸣啼和拍打翅膀的扑腾,海浪声里偶然传来的鱼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楚了。渔灯懒懒地悬吊在船头,柔柔的光晕照出一小片天地,只引来习习湿咸的海风。
这一叶孤舟就这么散漫地随着波浪摇晃,渔灯的暖光映着船中仰头的人影,和那枚泛着银白色光辉的龙鳞。
这一片海仿佛与世隔离,是只有海鸟和鱼的无人区,或许会有迷路的孤魂路过此地,朝那孤寂的人望上两眼,然后继续飘向远方,带着挥不走的迷离。
那不见踪影的海鸟的羽毛下面应该藏着不少秘密,鱼儿跃水时带起的波纹大概就是那些谜底。
可惜大海一望无际。
不知哪边是岸,哪边是你?
酒醉朦胧,似是故人归来。
白铭化了人形,轻轻的环住了师白夜的身子,拉入怀里。后者任由他的动作,顺势抱住了他,埋首于他的怀里。
今夜月光明亮,渔灯的光芒与月色相映,印照出重逢的人的那份难以抑制的欣喜与心酸。
上元佳节初逢,秋分时候擦肩而过,而今在这一方汪洋上重逢,再也不会分开。
俗世一方,浊酒一壶,有你足矣。
望来世亦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