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没有手可以杀人吗

破落的院子里只剩下残败不堪的废墟了，废墟旁边依靠着一个骷髅般的女子，她披散着枯黄的头发，白色的裙摆上是发黄的血渍，她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废墟里盛开的小黄花。 一阵冷风吹过，她随着风摇摇晃晃，可她却浑然不知一样，而随着风吹起的衣袖下空空荡荡只剩下手腕断骨，而长长的裙摆下也只有血肉模糊的膝盖骨。 她没有手，也没有脚。 破败的门院已有了些念头，导致人推门的时候都觉得会随时掉下来一样。“吱呀”那摇摇欲坠的门随着来人的推搡而发出古老的惨叫，身着红衣的女人走进骷髅女子，她唇角带笑，眸底冰冷一片，就连那带着笑的红唇上也带着嫌恶之意。 “倾城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沐云歌笑着，红唇轻启：“这些年，妹妹可安好？”她笑着，嘴角是明晃晃的张扬。 冷倾城双臂接住了那掉下来的黄色花瓣，如羽般长睫敛下的目光隐藏了一份木然。 “呵呵。。。。。。”沐云歌掩面而笑，红色华服袖中是一段与藕天成的小手，骨节分明，手指纤细：“倾城妹妹，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你一直都很期待的事情。你的爹爹被葬在雪山之巅了，还有你那一母同胞的哥哥，可是像妹妹一样惨呢，听说被五马分尸，连个全尸都没有的。” 沐云歌再次勾起了自己的红唇，嘴角上扬，一副胜利者的光辉。 “今天，你的哥哥你的爹爹同时死了，一个被葬在雪山之巅永生无法长眠，是活活被冻死的，冻的像石铁一样无法动弹，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像极了一条恶心的毛毛虫，好歹你的爹爹还有一副全尸，你的哥哥，哈哈哈哈”沐云歌笑着，笑声极度扭曲，那笑声回荡在空气里，阴森可怕，冷倾城不觉得身上又冷了几分，往废墟堆里又靠了靠，沐云歌居高临下看着冷倾城，就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一样，缓缓轻启朱唇：“你哥，你哥被五马分尸，那血从东流到南，人看见都害怕的夺走，死的时候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他应该很疼吧，肢体从身体上活生生的被分离，你说那是种什么样的绝望啊？” 沐云歌在院中转着转着，一双红色的绣鞋，做工真的精美，她又浅笑：“你知道吗，你那蠢哥哥这些年没少送钱，可惜你一文钱都没有用上，你们冷家的都死完了，你什么时候死啊，你什么时候下去陪他们？” 她笑的发狂了，自己脸都疼了。可是冷倾城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给她，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断臂上的小黄花，手臂从关节处齐齐锯下，腿是被大锤砸断后用匕首一点一点切开，疼吗？疼！像被剜了心一般，连呼吸都没有，晕厥了就用辣椒水和盐水泼醒，这是怎么的疼痛？这是怎样的撕心？ 沐云歌伸出手，“啪”一声，冷倾城的脸上就开了花，血色分明。 “冷倾城你果然冷血，不亏你姓冷，难道你的心当真没有一点温度吗？你双手被锯你没有眼泪，你双腿被砸你没有眼泪，你被割去双脚你没有眼泪，现在呢，你父亲被活活冻死你没有眼泪，你的哥哥被五马分尸你没有眼泪，你是铁石心肠？还是你原本就没有心？”沐云歌丧心病狂的在冷倾城的腿上又刺了几刀。 旧伤添新伤，一条发黄的裙摆上立马开了几朵喋血妖姬，似在控诉命运不公，似在可怜冷倾城遇人不淑，似在嘲笑沐云歌德行有差。 冷倾城缓缓抬起来，惨白的脸上只有一双冷瞳不声不响的盯着眼前美貌却又扭曲的女人，华服女人竟被突如其来的打量吓到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蜜汁自信的张扬笑脸。 沐云歌扬起自己迷人的红唇：“怎么，你已经被我砍了手切了腿，你还想要杀我吗？凭你的断臂残腿，还是凭你冻死在雪山上爹的灵魂？还是被五马分尸没有全尸的亲哥？”沐云歌再次扬起手，可是冷倾城连躲都没有躲，只有一双不见波澜的冷瞳死死盯住沐云歌。 也许她真的像别人说的，她没有心，她没有血肉，她没有感情，连难过痛苦都表示不出来。 而这一次，沐云歌的手却始终都没有放下，她轻轻拍了拍冷倾城毫无血色的脸颊说：“你怎生的如此倔？你只要听话些，把我们沐家祖传的绣方还给我，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倾城妹妹，你可别不识抬举，你看看你现在家破人亡，你现在一无所有，你究竟还要死扛多久才能听话？你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你才罢休？”沐云歌扭曲的笑脸讨好着冷倾城，手里的团扇却一次又一次抽在冷倾城的脸上。 “倾城妹妹，若你愿意把沐家祖传的绣方告诉我，我可以劝说夫君纳你为妾。”沐云歌的手又一次碰触到冷倾城的脸上。 冷倾城在听到那句夫君的时候，眼睛终于动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了死寂状态。 沐云歌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体温怎么可以这么冷？可是此时她面前面无表情活像个女鬼的冷倾城就是这样，她的身体当真没有一点温度，没有血色“你还真是没有给你的姓丢一点脸面，当真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沐云歌脸上的嘲笑越来越明显，脸上的怒意也越来越张扬：“倾城妹妹，我劝你还是将绣方给了姐姐，这样姐姐还能让你兄长入土为安，不至于他生前遭受酷刑，死后还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沐云歌.......”这三个字基本就是从喉咙里直接喊出来的，冷的没有一丝悲哀，似乎释放了所有的人间疾苦。 就是这三个字，苦苦的，涩涩的，干干巴巴的，没有一点人情。 沐云歌先是一愣，继而又放大笑脸，她玩弄自己漂亮的指甲：“倾城妹妹，这是不愿意说了？你可是很久没有叫姐姐的名字了呢。你不是很爱相公的吗？这样就对了。”沐云歌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明晃晃的。 “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相公也不会砍断你双臂也不会切去你双腿，你的丫头不会死，你的爹爹不会死，你的哥哥也不会死的啊。你何必呢”听着句句为冷倾城惋惜，可句句都在说冷倾城如何蠢笨，如何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沐云歌。”又是这三个字冷倾城眼里终于有了些异样，只一瞬而已，再也看不见了，冷倾城瞳孔里迸出的冷意似乎要将沐云歌吞噬。 “你说是不是没有手就杀不了人？”冷倾城抬起自己的断臂，放在白色的衣裙上，并未抬眼看沐云歌，这话似乎好像是对沐云歌说，更好像是对自己说。 “这话你就得问你自己了，你自己不久没有手。”沐云歌眼底的鄙视逃不过，她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玉手扶上自己的墨发，笑意盈盈，然后上前，纤细的手指放在了废墟墙沿上盛开的黄花上：“这花开的不错，不过。。。。。。”她抬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收回：“倾城妹妹应该知道我最讨厌黄色的花了吧。明日我就会让人将院内所有黄花尽数拔去，你觉得呢？” 眼前落下一抹黄，冷倾城再次伸出断臂想要接住那抹黄色，那抹黄花端然开放在她的断臂上，她突然间笑了，就像是这抹黄色的花朵一样，黄的热烈，黄的明亮，黄的坚强，黄的惹人眼。 她再次抬起断臂，将这朵黄花放在头上，似乎在告诉沐云歌，即使是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认输，即使是在被斩草除根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低头。 沐云歌恨急了这抹黄，她讨厌冷倾城笑得这么放肆，她讨厌冷倾城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她。 说时迟，那时快，沐云歌眼疾手快从冷倾城眼里扣走了一双眼珠子，从前空洞的眼神只剩下两个窟窿，沐云歌发狂似的站在风中看着奄奄一息的冷倾城。 而此时的冷倾城鲜血满面，她用感觉感知着一切，脸上流过的鲜血还有点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她贪婪的嗅着属于自己的血腥味，倒不是她有多变态，只是疼痛和嗅觉还提醒着她还活着。 良久她又悠悠开口：“沐云歌”这是她第三次叫出这个名字，她要记住这个名字，哪怕是做鬼也不能放过这个人，这是断臂去腿的恨，这是害亲挖眼的仇，这是杀兄害父的痛，她不能忘，哪怕是变成鬼，也得让这个女人血债血偿。 “你真的认为没有手就没有办法杀人了吗？”冷倾城的声音冷急了，仿佛是千万年冰窖里出来的死尸一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抬起断臂，虽然没有胳膊，但是连着肉的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在阳光下寒意四起，拿匕首是长在冷倾城身体里的，同皮肉长在一起，同根骨接在一起，同血肉融在一起。 沐云歌愣了愣神，然后猩红的嘴扯出一抹笑，迈着优雅的步伐围着冷倾城轻叹：“如果你还能杀人，那我沐云歌就跟着你姓。” 沐云歌话音未落，左胳膊剧烈疼痛，她还来不及反应右胳膊又是莫名抽疼，她倒吸一口气就连后背也渗出了血迹。 她瘫坐在地上，鲜血顺着衣袖染红了她如玉般的白指，她发疯似的捶打她身边形同骷髅一样像鬼一样的女人。 冷倾城感受到了风的寒意，那风不停的吹，灌进她的衣裙里，吹的那把寒意四起的匕首呼呼作响。 是谁说没有手就不能杀人，她不知道沐云歌会不会跟她姓，可是她会杀了她，一定会。 冷冽的寒风越吹越狂，冷倾城满是血的脸上看不到表情，突然她扯出一抹笑，虽然清冷，虽然狼狈，虽然狰狞，但是真的好心疼，是揪心的那种疼，她觉得她的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