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一般的主顾关系

天亮了，萧蔷半卧在床上，看着李薇离开……。他们对彼此挤出了一个让对方看着更加难过的笑……。

昨晚睡前的那句话，她想她应该说，因为她不忍心看着李薇因为自己而纠结和自责。

她永远无法忘记三年前的夏天，无助又绝望的她，是李薇帮助和陪伴着自己熬过来的。

她心里想，如果她真的喜欢赫轩，我又何必用我那段只会给家人带来痛苦的感情折磨她呢？

我好像很理智，也对得起自己的姐妹。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就像被丢进了荆棘丛中，那种刺痛难以忍受。

此时她并未意识到，她有多爱赫轩，直到现在。

虽然她清楚他们不可能冲破那道诅咒，不可能走到一起。可那份感情一直是她最珍惜的，而且越是为此而心痛就越感觉它是她此生的至宝，她把它小心翼翼地珍藏。只偶尔伴着心痛拿出来轻轻抚摸。

哭够了，她到卫生间用冰凉的水把脸洗了。

打开化妆包，机械地把化妆品一样一样地涂画到脸上。

萧蔷看着镜中的自己想，我算是硬心肠的女强人吗？是与不是又能怎样！我不可能转身走人，一切还得往前走不是吗？

萧蔷来到了鑫艺工作室。小模特姗姗热情地跟萧蔷打招呼：“萧小姐，你来了。我们的李设计师早就准备好给你介绍啦。我带你去。”

姗姗将萧蔷带到展示厅就转身出去了。

赫轩坐在那里，身旁是一个小玻璃茶几，摆了茶水，还有许多布料色卡和时装资讯资料。

萧蔷踱到茶几旁的另一把椅子旁坐下来。

萧蔷感觉别扭极了，不能靠近，又不愿远离。她感觉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工作。

她抬头看向赫轩，只见他深陷的发乌的眼圈那么明显，难道他彻夜无眠？

可那疲惫的双眼中却透着坚定。

这份坚定是怎么来的？萧蔷纳闷。

只有赫轩自己知道，是怎样的痛，怎样的挣扎，怎样的割舍让他生出了这份坚定。

赫轩将一杯茶推到萧蔷面前，然后开始讲流行资讯，还有面料选择的范围和方向。

他看起来那么专心而冷静，刚见面时的兴奋和激动消失得没有任何痕迹。

萧蔷一时无法理解，不明所以，手开始无措地莫名其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早已冰凉的茶水入腹，她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从未有过的彻骨的寒冷。

她感觉到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就像无用的旧物一样遭人遗弃了。面前的这张脸还是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鼻子和嘴巴，可却像石雕一样冰冷。

萧蔷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后靠去，面色苍白。

赫轩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下去。

“萧蔷，我讲了这么多，你怎么看，你的意见呢？”

“换一杯，这杯茶凉了。”萧蔷还是感觉冷。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臂。

赫轩站起来重调了空调的风叶和温度，又将一杯热茶放到萧蔷面前。

“李大设计师，再讲讲，我接收慢，别怪罪……”萧蔷也被传染了那种冷静，其实是虚脱后的冷漠，甚至可以看到从她口中呼出的寒气。

“没事。我刚才说，我们的整体形象要突出自己的特点，但是有一点就是，不可以背离流行趋势太远，否则会让人觉得怪异，与当下格格不入。他们说我的作品是非主流的，其实我并没有完全跳出流行。因为毕竟要做市场吗？”

萧蔷也跟着赫轩的思路淡淡地说：“嗯，我赞成，只要在市场里，设计就不可能随心所欲。它是有一定范围的。”

“对，说句悲观的话，我们一直都是在别人规划好的圈里谋发展，一直跟在那面流行的旗子后面。圈里的人每年都巴巴地盯着巴黎、米兰、伦敦、纽约、东京那些大家的流行指挥棒，那些大家指向哪儿，时尚圈就冲向哪儿。”

“难道除了那些大家，剩下的都是看着模板修改抄袭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妄自菲薄了。”

赫轩笑了笑继续说：“也不全是修改和抄袭，其实有很多有思想有见解的设计师，他们的作品非常棒，但怎么说呢？你要想你的作品成为很好的商品，其实就会受到流行趋势的影响。除非你想你的作品只是作品。”

“只有那些大家的作品会影响流行趋势吗？”

“现实是这样的，其实没那么单纯，很复杂，像品牌的经济实力，宣传力度都有关系。尤其是宣传，你懂的。”

“那你就给我看一些你在指挥棒后面做出的，既是作品又是商品的图稿吧？”她的语气俨然带了一丝权威的感觉，像有意要推开彼此。

图稿很全，四个季节的设计都有，萧蔷很喜欢。如果说以前她只是莫名地喜欢这种感觉，那么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很清晰地形成一种具体的概念和思想了。

看着这些洒脱又不失美感的设计图，她内心不仅起了小小的波澜，做服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一种美有这样的感觉。

“李设计师，可以叫古先生过来了。”

“嗯……？”

“我要和他谈具体的合作。”

“这么快就决定了？”

萧蔷本来想说她喜欢这个风格，可她又把话收了回来。“你先去叫古先生吧。”

赫轩淡淡一笑，走出去叫人。

此刻展示厅里安静极了，她的思绪缺如海浪般此起彼伏。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此刻消失得就像不曾发生过一样。原来那么亲密的人现在却可以这么冷静地讨论公事，就像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她不能说她没有怨恨。

赫轩陪着古老板走了进来。古老板一直都带着那么真诚的笑容。只是现在这笑容更灿烂活泼。他肯定是知道了这个客户一定会签，而且还是自己找上门的客户，价钱更好谈。

萧蔷和周启铭简单地电话聊过之后，就准备和古老板签下合作协议 。

赫轩担心萧蔷在资金上吃亏，一直在用语言暗示她不用太着急。还背着古老板对她挤眉弄眼。古老板那双永远对着人笑的眼睛非常灵动，好像就连他背后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到似的。

萧蔷心里想，你省省吧！

萧蔷这次决定得很爽快利落。她不是一个看好一件事犹豫不决的人，就像她叫妈妈拿所有的钱投给周启铭一样，决定了就去做。

在她看来有了好的方向就努力去做，犹豫是最糟糕的，和放弃没两样。至于价钱，只要自己接受，多一点少一点不是问题。

就这样她和赫轩成了雇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