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只是几秒钟，房间外的细微说话声惊醒了关雎尔，才红着脸轻轻推了一把谭宗明。

谭宗明有些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原来他现在还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安迪也没说清楚，只说你摔倒了。”

这事儿关于别人隐私，关雎尔不大好解释，只能用春秋笔法简单说了一句：“小曲帮莹莹出头，我们跟着拉架来着，一不小心我就摔倒了。怎么办呀，眼看着就要宣布最后的考核结果了，我这手可怎么上班呀。”

“你的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勤奋，一定会很欣慰。”谭宗明拉过旁边一把布艺木凳，坐在关雎尔对面，“不过作为你的男朋友，听到这话我有些担心。工作是做不完的，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

关雎尔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爸爸妈妈以来的人对她一本正经的关心，不知怎的有点想笑：“可是工作也很重要呀。”

如果换个年轻气盛的，这时候便会许诺一句“我养你”，但谭宗明不会这样失了分寸，让彼此尴尬，只是嘱咐一句：“那也要注意安全，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自己。相信我，你的上司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关雎尔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位大boss，难得开起了玩笑：“真的吗，你可是大资本家，难道不是想尽办法压榨员工的每一分剩余价值？”

“过度的剥削只会造成反抗，真正聪明的资本家才不过做这种蠢事。更何况，”谭宗明压低了嗓音，“我现在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在关心你。”

谭先生的气声真是犯规，关雎尔捏了捏发痒的耳垂，他怎么这么会讲话啊。

谭宗明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公司请个假。”关雎尔乖乖点头，起身跟在谭宗明身后，想着把他送出去。谭宗明却忽然转身，把她轻轻环住，宽厚的手掌贴着单薄的背脊，真想把这个叫人担心的小姑娘就此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但他知道，关雎尔想要的是成长。

关雎尔抓着谭宗明的衣襟，眼眶热热的，这个拥抱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和鼓励：“谢谢你，谭宗明。”关雎尔被谭宗明牵着手走出房间的时候已近午夜，客厅里早就安静下来，不至于让她面对朋友们揣测的目光。电梯上来的很快，关雎尔低头看着勾在一起的手指，一下两下，谭先生的手指都这么好看。

“叮”

“电梯到了。”谭宗明抓住关雎尔乱动的手指，“回去吧，早点休息。”

关雎尔回到屋子里，靠着门想起刚刚的场景，觉得自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她喜欢这种改变。仿佛之前二十三年循规蹈矩的生活都是为了此刻，或许这份感情会被贴上各种不善的标签，或许她的选择会变成家人、朋友眼中迟来的叛逆，但是为了谭宗明，她愿意去尝试。又或者说，她打从心底里感激谭宗明，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成就一个全新的关雎尔。

邱莹莹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啜泣，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心思单纯的她尚不能接受，只有通过哭泣来排遣内心的复杂情绪。关雎尔举起手又放下，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朋友。

樊胜美拉开房门，卸妆后的脸少了三分美艳，却别有一番韵味，可惜眼角遮掩不住的细纹透着些许沧桑：“关关，你就让她一个人哭一会儿吧。小蚯蚓想法简单，哭够了就好了，要是憋着不哭才愁人呢。”

这一点关雎尔也明白，但她还是担心：“可是之前莹莹因为白渣男的事就伤心了好久，她这么喜欢应勤，会不会想不开啊。”

樊胜美拉着关雎尔在沙发上坐下，反正这个晚上也算浪费了，不如好好教导一下这位妹妹：“虽然小曲嘴上没个把门的，突然搞出了这样的麻烦，但长痛不如短痛，莹莹毕竟才刚刚和应勤在一起，早点让他知道也好。”

“可是这对莹莹的打击太大了，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哭，太可怜了。”关雎尔不由得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摆脱了白渣男，还以为应勤就是她的真命天子，谁知道……唉，樊姐，你说莹莹是不是真的很倒霉啊？”

樊胜美感慨了一句：“应勤的想法是有些老古董，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之前她要出去住，我们也不是没劝过她。”

关雎尔低头不语，这件事其实无关对错，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去开解莹莹。她佩服曲筱绡为朋友大打出手的勇气和仗义，但也觉得应勤这顿打挨的无辜。“好了，不说她了，你呢，怎么跟谭总……嗯？”

关雎尔曾经以为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会害羞会窘迫，但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倒无比坦荡，用她一贯温柔的嗓音说：“因为他很好啊，我喜欢他。”

这样的坦荡和无畏，是樊胜美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最缺乏和最渴望的，如果她在爱情面前能有关关一半的坦荡，她现在会不会……樊胜美苦笑一声，在社会中闯荡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想这种幼稚的问题，她永远都成不了关雎尔。

“关关啊，虽然有些多余，但樊姐还是想劝你一句，别陷得太深。谭总虽然和安迪是一个圈子的，但跟我们就离得太遥远了，别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樊胜美握了握关雎尔的左手，“你还年轻，有的是大好时光在等着你呢。”

关雎尔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回握樊胜美的手，说：“谢谢樊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