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假日（上）

光之国气象局预报的百年最大流星雨还有三天，捷德指尖划着终端上诺亚雪山度假村的信息，目光在星空观景和滑雪场介绍上顿了顿，状似随意开口：“既然要熬夜看星星，不如提前去山上适应下海拔？听说诺亚雪山的星空格外干净，而且……那里的滑雪场口碑很不错。”

厨房里倒咖啡的贝利亚手顿了一瞬，深色咖啡在杯壁漾开浅浅涟漪，没说话，只指尖捏紧了杯柄。客厅沙发上假装翻杂志的赛罗猛地抬头，眼底亮得藏不住，杂志页角都被捏出了折痕，却还装着漫不经心的模样。

提议本没什么问题，反常的是赛罗和贝利亚竟双双应了，还快得没半点犹豫，转眼就各自忙活起来。

“我认识度假村老板，打个招呼就能拿VIP折扣，观景房随便挑。”赛罗说着凑到捷德身边，手自然搭在他肩上，指腹轻轻蹭过布料，语气里藏着点邀功的意味。

贝利亚放下咖啡杯，声音平淡却透着笃定：“装备不用管，我订了最新款滑雪板，下午就能送到。”

捷德眨了眨眼：“父亲什么时候订的……”

“上周。”贝利亚简短回应，转身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捷德手背，带着咖啡残留的暖意，“你提过想试试高山滑雪，我记着。”

赛罗眯起眼，搭在捷德肩上的手微微收紧，抬眼怼回去：“巧了，我也给捷德备了新的，银蓝配色滑雪服，衬他眼睛刚好。”

熟悉的头痛隐隐上来，捷德揉了揉太阳穴，心底却漫起软乎乎的暖意。这份带着较劲的双重关注，让人无奈，却又忍不住珍惜。

三天后站在诺亚雪山半山腰的度假村前，清晨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冷冽空气混着松针气息，吸进肺里格外清爽。捷德深吸一口，只觉得浑身舒畅，直到看见三条不同难度的滑雪道，这份轻松便淡了些。

“初学者道？”赛罗指着最平缓的那条挑眉，凑得极近，手臂贴紧捷德的胳膊，体温透过滑雪服渗过来，“你小时候我教过你，基础扎实，至少该上中级道，不信我的本事？”

贝利亚已蹲下身检查捷德的固定器，指尖捏着卡扣调试，动作细致，即便蹲着比捷德矮一截，气场依旧没减：“两年没滑了，从基础复习稳妥。”

调整时手指难免碰到捷德脚踝，触感很轻，却让他轻轻颤了下。捷德看着两人，没提上个月才和莱姆征服高级道的事——偶尔示弱，既能避麻烦，或许还能看见些有趣的模样，便温声道：“那就从初级道开始吧。”

赛罗明显失望，却还是点头：“行，我陪你，先带你热身。”手滑到捷德腰间轻轻一带，力道刚好。

“不用。”贝利亚站起身，一步插在两人中间，硬生生隔开他们，“我教他。”

赛罗抱臂挑眉，语气带刺：“你的滑雪技巧还停在三千年前吧？现在装备技术早更新了。”

“基础原理不会变。”贝利亚不为所动，转头却抬手帮捷德理了理围巾，指尖蹭过脖颈，动作温柔得和语气不符，“我上个月刚看了最新教程。”

捷德愣了愣，没料到贝利亚会特意看这个。眼看两人又要对上，他赶紧打圆场：“两位，先开始吧？天上云好像变多了。”

雪山上空确实聚起灰云，可赛罗和贝利亚似是没察觉，注意力全黏在彼此身上，眼神交锋间满是火花。

初级道人不多，捷德滑得轻松，几趟就找回感觉。赛罗跟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扶他腰：“小心冰面！”“转弯慢些！”语气急切，手掌扶稳就迅速松开，克制又妥帖。

贝利亚跟在身后稍远些，目光盯着捷德每个动作，偶尔出声纠正：“重心往前压。”“膝盖放松别绷着。”“看前方，别盯脚下。”

当捷德完成一个流畅的平行转弯，赛罗吹了声口哨滑过来，自然地和他击掌，手掌相触时，指尖悄悄勾了勾他的指缝：“漂亮！就说你该上中级道！”

“只是基础动作。”贝利亚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难掩的骄傲，滑到捷德另一侧时，手掌轻轻按了下他的肩，触碰极轻，存在感却极强，让捷德心跳漏了半拍。

“那去中级道试试？”捷德试探着问，目光在两人间打转。

“可以。”两人异口同声，又立刻对视，空气里似有噼啪声响。

中级道坡度陡了不少，缆车换成双人吊椅，难题也跟着来——谁和捷德同坐。

第一批缆车，捷德和赛罗先上了。缆车缓缓上升，脚下雪地越来越远，赛罗手臂自然搭在捷德身后椅背上，形成半包围的姿态，暖意裹着他。

“冷吗？”赛罗没等回答，就解下脖子上那条捷德送的围巾，分出一半绕在他颈间，两人脸颊贴得极近，捷德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点凉意。

“还好……”捷德话音未落，手就被赛罗握住，掌心暖意传来，“你手凉，我帮你暖着。”

捷德忍不住看向下方，贝利亚独自坐在后面的吊椅上，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可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风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沉甸甸的。

“赛罗哥，父亲一个人……”他轻声说，想抽回手。

“他可是贝利亚，坐个缆车还能委屈了？”赛罗不以为意，指尖却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动作隐蔽又温柔，“你看那边，云散了，能看见山顶雪峰。”

捷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束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雪峰上，金光闪闪，格外耀眼。只是背后那道目光始终没移开，专注得让他有些发烫。

到了山顶，捷德刚下吊椅，贝利亚就跟着过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固定器松了。”

捷德低头一看，左脚固定器果然有些松动。贝利亚蹲下身子调试，指尖熟练摆弄着卡扣，专注得眉眼都柔和了些，头顶几乎要碰到捷德的手，他忽然想伸手摸一摸父亲的黑发，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谢谢父亲。”捷德轻声道。

贝利亚站起身时，手掌稳稳托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不是简单的触碰，掌心贴在侧腰，停留比必要时多了一两秒，暖意透过滑雪服渗进来，清晰又灼热。

赛罗眯起眼，滑到捷德另一侧：“该下去了，我打头阵。”

中级道滑行格外畅快，风划过脸颊，雪板切割雪面的声响清脆，速度带来的快感让人浑身舒畅。捷德尽情享受着，赛罗在右，贝利亚在左，三人几乎并排前行，默契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直到前方一个小孩突然摔倒，捷德紧急转向，重心不稳眼看要跌下去，两只手同时抓住了他，一左一右稳稳将他扶住。

“小心！”赛罗和贝利亚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难掩的急切。

捷德站稳身子，心跳还在加速：“谢谢，我没事了。”

可两人都没立刻放手，赛罗握着他的右臂，力道强劲直接，贝利亚抓着他的左臂，克制却坚定，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失神。

“我真的没事了。”捷德声音轻了些，重复道。

两双手慢慢松开，动作几乎同步，像是暗中较着劲，不肯落了下风。

午餐时，雪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慢悠悠飘落，很快将天地染成一片纯白。

他们坐在山顶餐厅的窗边，点了热饮和食物，赛罗自然坐在捷德身边，贝利亚坐在对面。窗外雪越下越大，能见度渐渐降低，玻璃上凝起薄薄的雾气。

“下午或许没法滑雪了。”捷德看着窗外漫天飞雪，语气里藏着点遗憾。

“在这住一晚也挺好。”赛罗身体倾向捷德，声音放轻，“这家度假村的星空房很有名，天花板是全透明的，看流星正合适。”

贝利亚翻着菜单，头也不抬：“房间已经订好了。”

捷德和赛罗同时看向他，眼底满是惊讶。

“什么时候订的？”捷德轻声问，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上周。”贝利亚翻过一页菜单，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说件微不足道的事，“知道你想好好看流星，提前订稳妥些。”

赛罗表情复杂，有惊讶，还有点不甘的挫败：“你居然会提前准备……”

“总比你临时抱佛脚强。”贝利亚淡淡回应，抬眼时飞快看了捷德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快得让人抓不住。

捷德低头喝着热可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甜味在舌尖化开，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眼睛弯成了月牙。父亲向来如此，默默把一切安排妥当，从不会主动说出口，却总能精准记着他的心思。

此刻贝利亚看似专注看菜单，指尖却在桌面轻轻敲击，节奏轻快——那是他心情不错的模样。赛罗虽被怼了一句，却没较真，桌下轻轻碰了碰捷德的腿，抬眼对他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笑意。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窗内暖意融融，热可可的甜香漫在空气中，缠绕着三人的气息。捷德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对面沉静的父亲，身边张扬的赛罗，心底被丰盈的暖意填满，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知道下午若雪停了，滑雪时还会有各种微妙的较劲，知道今晚房间安排或许又会有新的争执，可此刻，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安稳——大雪封山，三人围坐，暖意相伴，时光缓慢又温柔。

这趟雪山假日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攒下了满是暖意的回忆，而更美好的一切，还在后面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