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9

人不要活得太清醒，因为这个世界上，装聋作哑的人占多，过分清醒只是害己。

陈泗旭自认活得算透彻，可到底还是不如贺峻霖，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这么通透的，也不知道是能祸害得了谁。

“贺儿，严浩翔对于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贺峻霖的眼里再也没有因为严浩翔掀起过一丝情绪，他只是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衣，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他曾经对我很重要。”

“曾经？”

“对，曾经。”

曾经是怎样的曾经？而斩断过去的利刃，又是哪一段掀不起波澜的岁月。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你，但觉得你又有些抗拒，所以选择沉默，真源儿确实和浩翔有过联系，但最近貌似断了，我和真源儿都有些担心他。”

陈泗旭选择告诉贺峻霖，他有强烈的感觉，严浩翔现在过得并不好。

“那又怎样呢，路是他自己选的，苦也应该由他自己承受。”

贺峻霖字字诛心，陈泗旭看着周遭搜寻的伙计，不免怅然。

“泗旭，还没找到他吗？”

“嗯，还没有，弟兄们从昨天找到现在还是没有。”

“死哪儿不好死江里，真以为自己多光荣呢，傻帽一个。”

贺峻霖向下走着，越来越靠近江边，陈泗旭在他身后护着。

“葬礼怎么办？”

“不办，说我们一家人在老宅办了就好，李总说怕惹事端，而且给一个特保办葬礼说不过去。”

“三位爷呢？”

贺峻霖吸了吸鼻子，“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忙着满世界飞呢。”

“他们就不回了？”

“八成是不回来了。”

陈泗旭默默点头，贺峻霖撞了下他的肩膀，“行啦，我又不为他殉情，你去那边看看吧，弟兄们还没你好用，我也在这边找找，说不定就捞着了。”

“嗯。”

说着就向另一边走去，岸边崎岖不平，几个弟兄们把一些碍事儿的石头踢到水里，贺峻霖徘徊着，皱紧了眉。

“干什么呢，别往江里踢，待会儿砸着人了都。”

“对不起九爷。”

“嗯，你们护着点六爷就行。”

贺峻霖，在弟兄们眼里泼辣性子的小九爷，虽比不上其他几个爷让人忌惮，但也是一把好手。小九爷不太壮硕，现在看起来更是一个弱不经风的样子。

“那九爷您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去吧，六爷要是擦破点皮，你们四爷可不会放过你们，要知道你们四爷可是个护犊子的。”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

贺峻霖在岸边来回踱步，嘉陵江水流湍急，水底下暗潮涌动，漩涡重重，贺峻霖朝远处看过去，眯了眯眼。

黑色的？塑料袋？

心里揣着疑惑往前又走了几步，江水已经打湿了鞋袜，越走近越发觉得不对劲，最后甚至是跑进了江边的浅水区域，江水没过膝盖，打湿了他的昂贵大衣，这会儿倒是什么都不心疼。

岸边上的弟兄们大声叫喊，试图劝阻他们那位伤心过度的九爷。

贺峻霖充耳不闻，一心朝那边走去，那儿却随着急促的水流愈来愈远，急得贺峻霖跑了起来，一下子扑过去。

拉住了！

贺峻霖紧紧握着那只手腕，狼狈地趴在水里，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玺达…泗旭！陈泗旭！陈玺达！我…拉不住……”

陈泗旭着急忙慌地跑过去，一把捞起贺峻霖，“贺儿！贺儿冷静点！”

“兔子…手上有兔子！”

那只手腕上挂着一条绳子穿上的兔子，那是贺峻霖的标志，陈泗旭抽出一只手拉住那手，拖着两个人往岸上走。

“霖霖，霖霖我们找到了，我们冷静一点好不好？”

贺峻霖不放手，另一只手抓着陈泗旭的衣摆，浑身湿漉漉的，双眸通红。

“六哥…玺达他，他好冷……”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先带他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

贺峻霖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抱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陈玺达，陈泗旭环着他，生怕贺峻霖受不住一头栽到江里去给陈玺达做个伴儿。

另一边三位爷刚接到消息，说是小五没了，当家的难免记挂家里那帮小的，却实在是抽不开身，思量一番也只好留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在国外，带着马虎史风尘仆仆地往回赶。

生死太过突然，难以预料。

  三位爷赶回老宅的时候，夜深人静，客厅里只有一盏小灯发出的微弱光亮，隐隐约约看得清客厅里有人。

“哥。”

王俊凯身子一颤，那道声音嘶哑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程程，我们回来了。”

易烊千玺摸索着，打开了客厅里的暖灯，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所有的孩子们看起来都是疲惫不堪，怕是哭累了，伤心过度地睡了过去。

马嘉祺端着茶盘从厨房里出来，眼底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坐下休息吧，赶回来也不容易。”

“祺祺，你这又是瘦了一大圈，要注意一下身体。”，王源脱下外套坐了下来。

“我还好，没什么事。”

易烊千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轻声开口：“怎么回事？小五怎么就突然没了？”

丁程鑫和马嘉祺坐在三个人的对面，丁程鑫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马嘉祺轻轻握住他的手。

“有人设计玺达，用三爷的名义把他骗到孤儿院山上，车子被人做了手脚，放了炸弹，玺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想殃及孤儿院，撞破栏杆后坠江，车子爆炸了，尸体白天的时候贺儿和泗旭找到了，三爷打击蛮大的，出事的时候，玺达在跟他打电话。”

王源担忧地看向沙发上熟睡的敖子逸，不免心疼：“小逸他这两天很自责吧。”

“嗯，天泽现在天天陪着他，深度发觉也暂时没管了。”

“谁干的？”，王俊凯紧皱眉头。

丁程鑫抬头，红着的眼眶里泪光泛泛。

“是院长。”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惊了一下，面面相觑，把思路疏通了一下，得出了结论。

“他是因为怨恨李总，怨恨我们才对你们下手的，是不是？”

易烊千玺面色冷峻，丁程鑫和马嘉祺点点头，王俊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白纸上血红色的字体：不可饶恕的罪人，会遭到审判。

“这是我在米兰的时候收到的，估计就是他让人放到我的身上，他是冲着我们和李总来的。”

易烊千玺和王源同样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字条，同样是前阵子忙得不可开交时拿到的，那段时间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管这个字条。

丁程鑫不解，“为什么会冲着你们，他不是只针对李总才对我们下手吗？”

王俊凯长舒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们当时发现孤儿院没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

“当时，源儿无意间撞见院长在小黑屋里对一个小女孩使用暴力手段，并且在身上研究什么，源儿告诉我们后，我们就想尽办法找领养人，幸运的是我们当时遇见了李叔和锐叔。”

王源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他办孤儿院可能就是为了利用收养的孤儿做人体研究，并且我们十分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我们离开后，凯哥源儿放心不下你和小逸，怕院长伤害你们，求着李叔把你们也领了回来，李叔借着我们吃了不少红利，决心培养更多的孩子，于是时不时地去孤儿院挑选，后来你们这些孩子慢慢就凑到了一起。”

马嘉祺握紧了拳头，把白天宋文嘉告诉他们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三位爷。

“我走了之后，孤儿院彻底垮了，院长对李总心里有怨恨，对我们都有，一心认为是我们搞垮了孤儿院，这段时间派宋文嘉打入我们内部，却怀疑他背叛了自己，所以拿玺达做警告。”

丁程鑫红着眼看着王俊凯，“哥，李总说玺达特保的身份不好办葬礼，说为了我们着想，让我们先避避风头再做打算，葬礼就免了。”

“葬礼不办了？”

“李总说不好办。但我觉得，不公平。”

王源附和着：“是啊，小五这葬礼还是要办的。”

“我同意，本来和小五都扯不上干系，倒是为了这陈年往事丢了命，不办葬礼说不过去。”

“哥，我们想让玺达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

王俊凯咬咬牙，“办，明天就办葬礼，让小五走得安心点。”

“谢谢哥。”

“谢什么，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王俊凯疲惫地站起身，“行了，明天准备葬礼，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身子拖垮了可不行，那帮小的还指望着你们俩，我们，也指望你们俩呢。”

“知道了。”

王俊凯抱了抱丁程鑫和马嘉祺，低声道：“好啦，去休息吧，明天有一阵忙的。”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乖孩子，去吧。”

马嘉祺牵着丁程鑫，睡在敖子逸身边的小榻上，三个大哥哥给他们盖好毛毯后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王俊凯一大清早就开始着手准备陈玺达的葬礼，忙得不可开交，葬礼拟邀的人比到场的人少得多，估计是借着葬礼冲合作来的，这不禁让人唾弃。

王源和易烊千玺也是头痛得很，应付的人有太多，放在以往肯定是会有所行动的，但今天是小五的葬礼，实在是不适合动手，也只好假笑着敷衍。

许是看出那三位大爷没什么心思，便也不赖着他们，转而把工夫花在那一帮小的身上，尤其是权势不可挡的鑫逸，但是貌似那几位小爷是个直肠子，不想搭理人的心情都摆在了明面儿上，再贴上去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王俊凯三人站在前头，后面九个小的整整齐齐地立着。

“吾，愿以寿命作为担保，换吾之至亲于天上人间，平安喜乐，幸福顺遂，愿他，仍然美好。”

丁程鑫凝视着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好看的人儿，那个儿时说和他一起摘星星的男孩儿好像就止步于此了。

他带着曾经的孤儿院，永远消失，不复存在。

罢了，丁程鑫抹抹眼角的泪花，陈玺达先行一步，去寻找通向月亮的天梯，去探索采摘星星的捷径。

要好好的，永远美好啊，陈玺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