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提灯

　　患者从车上推下来，一旁待命的生护士瞬间一拥而上，做好急救措施后将人抬到轮床上紧急送去抢救室。

　　“还好吧？”肖战立马上去扶住脚步晃荡的男护士，关切地望着他。

　　“没事。”

　　王一博晃了晃头，挥手指指走廊的方向：“回去吧战哥，我头有点晕。”

　　肖战紧了紧手，扶着王一博回了病房。

　　一上床，王一博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肖战探了下他的额头，依旧滚烫。

　　想着刚才的急救，担心王一博胳膊上的伤会因为抬床而裂开，肖战打算找陆医师来看看。

　　接受抢救的病人，是某位公司老总，酒桌上突然倒了地，当时就昏迷不醒了，到场的医生诊断是急性肝功能衰退导致的酒精中毒，陪同的助理表示老板有酗酒的习惯。

　　拆开纱布，看着那片狰狞的撕裂伤，陆医师重新换了药裹上纱布，弄好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年纪不大，倔性到不小。”

　　刚才的事陆医师当然也看到了，那患者看着就不轻，王一博偏偏抬了上半身的位置，伤口不裂才怪。

　　轻轻摩挲着他滚烫的手指，肖战满眼的心疼：“他有自己的主意。”

　　“太有主意了！”陆医师斥了一句，随后看向肖战，“你也别太急，王一博这伤比较特殊，要想彻底愈合还需要些日子，就是人不太好过，你还要看紧点！”

　　这么长时间陆医师琢磨出了一些事，不是自己医术不行，而是大部分药物对王一博都发挥不了作用。

　　刚才上的不过是最简单的消炎药，防止表面伤口发炎罢了，管不管用还不一定。

　　伤口引发高热，但退烧药不管用，也就是说，伤不愈合，王一博就没法退烧，这么磨人的体质陆医师还真是头一回，长见识了。

　　肖战郑重地应了声会的，他自然知道王一博的伤很奇怪，创面看上去像利爪的抓伤，可在清理伤口时皮肉的点点翻卷，更像是被某种不规则的锯齿层层剐过，愈合不并容易。

　　这一睡又是一天，待王一博醒来，外面已经临近暮色，褐红的瞳孔微微闪烁，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梦里宛如炼狱的世界。

　　闭了闭眼，暗暗压下灼痛和恐惧，王一博有点想看看榕榕了。

　　“醒了。”

　　耳畔是那人温和的声音，王一博微愣，转过头，只见肖战满目温柔，带着一丝欣喜与急切靠向他。

　　“战哥……”

　　听他应了声，肖战终于放心了些，轻笑着说：“眼睛又红了。”

　　王一博微微偏过头，有些闪躲的意味，闷闷地说：“不觉得奇怪吗，这样的眼睛？”

　　“虹膜异色症，很好看啊，”肖战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看上去好像好像还很羡慕，“独一无二的。”

　　“战哥……”王一博深深地望着他，瞳孔的颜色明暗交杂，“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收敛神色，肖战没有说话，而是沉下目光，直视他眼中的不安与惶恐：“王一博，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不能事情不能宣之于口，眼睛只是一小部分。

　　其实我也有，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你不用顾及太多，不用害怕！”

　　肖战笑着，声音像潺潺的流水不疾不徐：“王一博，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很熟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很远，很模糊。

　　你是医生，一个人的心脏有没有问题其实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即便不是专科，对吧？”

　　“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王一博顿了顿，脑海中忽然有个猜测像扎了根的藤蔓般疯长，连带着像火石一样的心脏都被绞紧。

　　似乎刚刚想起来，他们之间其实还存在一个牵绊，一个只属于王一博和肖战的绳索，只是王一博不愿去想……

　　看着王一博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肖战揪了下手指，继续说：“我的心脏没有问题，但是很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为是累的，可能也有，但我不这么想。

　　因为那种痛太难受了，仿佛有种要把灵魂撕碎的错觉，我也在疑惑，我为什么会那么痛……”

　　王一博不自觉地战栗着，即使他在努力克制。右手紧紧抓住心口，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诅咒真的不算什么。

　　再次望向他，肖战依旧带着笑意，眸光漪漪里，是让人为之悸动的，深陷的深情和疼惜。

　　抵上滚烫的额头，看着那双红眸中的惊颤，肖战轻轻起唇，像被阳光晒暖的云，盖在了王一博孤寒已久的心上。

　　“现在我知道了，是你在痛啊……”

　　王一博怔在了那里，是不可置信，还是庆幸，很复杂，也很彷徨。他现在心里或许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漫长光阴里都不怎么敢奢求的声音……

　　可以停泊了么？

　　那根无形的绳索被牵动了，或者说它一直都在牵动着彼此，只是需要有人去发现，如今肖战知道了它的存在，那么自然会带领他找到那个漂泊已久的源头。

　　“战哥……”王一博闭上晦涩的眼，细细感受着，这一刻，他不敢区分真假。

　　感受着王一博的战栗，肖战想起了刚到来时那双红眸中的脆弱与欢喜，那时人都烧糊涂了，还那么傻兮兮的笑着以为自己在做梦，如今这声颤抖的呼唤比那时，还让肖战心痛。

　　“狗崽崽，我来找你了……”

　　温热的怀抱仿佛抵消了蚀骨的灼痛，咸涩的湿润晕红眼眶，也晕开了王一博眼底的光。

　　“谢谢你，战哥！”

　　谢谢你愿意重新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