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孤默

      晚间草草吃了些东西，收拾好垃圾后便守在王一博床边。

      看着他的睡颜，肖战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与心疼。

　　守了王一博几个小时，期间有很多人来看他，有共事的同事，也有病患家属，虽然都是来去匆匆，但他们的关心都不是虚的。

　　夜里十一点多，结束四场急救的郭丞来了这边，看到守在床边的肖战，他还是挺诧异的。

　　“肖老师？真是你啊！”郭丞挥着手，笑嘻嘻地打招呼，“我还怕我走了没人照看一博哥呢，这下可放心了！”

　　肖战摇摇头，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我也是才知道的。”

　　才知道会有这样的苦。

　　见肖战情绪不对，郭丞连忙开口：“肖老师你不用担心的，一博哥这点伤真不算什么，他以前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

　　我靠！郭丞你个嘴秃的，完蛋了！

　　见郭丞突然歇了声，肖战意识到了什么：“郭护士，你说王一博有过重伤，是不是几年前……化工厂爆炸那次？”

　　正在懊恼的郭丞表情一滞，惊得差点口吐芬芳：“我去！你怎么知道！？”

　　对上了……

　　神情凝滞了一瞬，肖战勾了勾嘴角：“听说那场爆炸波及了不少人，许多化学品混淆，光灭火就是花了不少时间。

　　我猜着当时救援的人应该不少。”

　　棱模两可的话郭丞想不到那么深。

　　知道自己吐噜嘴不把门，郭丞也觉得这事儿说了也不要紧，索性就都和肖战说了。

　　“是，那次化工厂爆炸，一博哥是救援人员之一，”郭丞眼里多了几分痛色，“当时化工厂连续发生爆炸，里面的人根本来不及逃。

　　因为要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爆炸的情况下救人，当时的救援队长给了一博哥为数不多的防毒面具。

　　最后虽然人救出来了，队长跟一博哥却困在里面了。”

　　“之后呢？”

　　肖战呼吸有些急促，化学品爆炸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会迫切的想要了解一切。

　　忆起那时的情景，郭丞仍是后怕，缓了口气：“里面的情景我不知道，等他们被救出来后，一博哥的身上到处都是伤。

　　最严重的应该是背上，医生诊断的是化学灼伤，品类是硫酸。

　　情况跟现在差不多，都是高烧不退，也退不下来，最后还是一博哥自己熬过来的。”

　　那么重的伤还能恢复正常，郭丞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王一博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才能够活下来。

　　话语中关于王一博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凝成了一把刀，剐在心上。

　　想起第一次心悸，肖战觉得那种痛，就像是正在接受撕扯的灵魂，说不上的痛苦，现在终于找到根源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你早就闯入了我的生活，成了羁绊，而我却浑然不知。

　　肖战神色复杂地看着昏睡的王一博，心里更是甜苦交杂。

　　“郭护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肖战笑了笑，又说，“我还有一个疑惑，麻烦你一并解了呗！”

　　只要不问身份，一切都好说。

　　“不用跟我客气的！”郭丞大剌剌地挥挥手，“肖老师你问吧！”

　　他看得出来，肖战是真的在乎王一博，不然也不会是那个表情了。

　　肖战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郭护士，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一博，只是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看到一博的家人呢？

　　高烧三天，你们不可能不通知家属，还是说他们离得太远，来不了？”

　　是的，从来到这里到现在，肖战陆陆续续见到了很多人，主治医师、同事、患者、患者家属……

　　他们没有一个人，自称是与王一博有亲缘或养育关系的。

　　放养不是丢弃，王一博高烧三天，为什么没有一个家人过来照顾他？

　　郭丞愣了，他没想到肖战会这么细心，注意到这些差别。

　　医院里的每位病患几乎都有亲属，朋友从旁照顾，他们的关系只是隔着亲疏远近。

　　这样一比，王一博和颜励还真是特殊的孤独，颜励成为孤儿前，他还有父母生养。

　　而王一博却像一粒被世界遗忘的尘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自己承担，就连郭丞也无法插手。

　　无人知晓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王一博从来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

　　“肖老师……”

　　郭丞的怔然让肖战有种不好的感觉。

　　“父亲……母亲……”

　　忽然而至的轻微呓语，似鸿毛一般扫过肖战心头，很痒，更给了他期盼。

　　“一博……一博……”

　　意识昏沉的他弱弱地把自己蜷在一起，如同还在母体的婴孩，不得安稳，极度脆弱。

　　“别走……”

　　“不走，不走了……”肖战微红的眼眶在小床灯地晕染下好似秋日的清泉，蕴藏无尽的温柔缱绻。

　　“不怕，以后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