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心险恶

白日还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夜里又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雨看似细如花针，绵柔无力，却能将屋顶的瓦片打出声响来。

杨露凝睡得很安稳，倒是蓝栀被这纷杂的雨声吵得难以入睡，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起来倒杯茶喝。

突然，一束强光刺得她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这束光芒才慢慢微弱下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圣安，娘娘吉祥。”眼前的朦胧渐渐褪去，她清晰地看到了苏若兰的身影。

这是……坤宁宫！怪不得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先前也陪小姐在这儿住过一年半载，只是后来小姐遭到陷害，便被关进了牢房，坤宁宫自然就被苏若兰夺去了。

现在这么晚了，她居然来请安？还有，人人皆知当今皇后早就因难产而亡，从此楚皇再未立后，那么现在住在坤宁宫的又是哪一位娘娘？蓝栀很快从她的话中抓住了主要信息。

“姐妹之间哪有这么多的规矩？快起来吧，苏妹妹一大早就来看本宫，可真勤勉。”一人连忙起身，将跪在地上的苏若兰扶了起来。

她顺着声音寻过去，不由得一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露凝！而且小姐的这身衣服……凤袍？

“这本就是妹妹应尽的礼数，姐姐过誉了。”苏若兰捧着一个檀香木镶银的小圆盒子，上前道：“这是妹妹托人专门制作的雪花膏，质地细腻温和，用它滋养肌肤，姐姐一定会更加明艳动人的。”

“劳烦妹妹对本宫如此用心了，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闲来无事，本宫就试试这雪花膏。”“那不如……就让妹妹来帮姐姐吧。”苏若兰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蓝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十六年前，苏若兰送给小姐的雪花膏中下了毒，虽然不会致命，但只要触及皮肤， 便会溃烂流脓，若是再用指甲抓挠，后果则会更严重。以至于后来小姐毁容，不得二皇子喜爱。这一切都是拜苏若兰所赐！

“不要！小姐，里面被她下了毒。快停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想夺过盒子，但双腿就像像被铁链禁锢住一样，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扯着嗓子，拼命地叫喊，但杨露凝还是无动于衷。她很快便发现，小姐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苏若兰打开盒子，用手帕沾了一些，轻轻抹在杨露凝的脸上。“姐姐，你可真漂亮，可惜啊，这副好皮囊很快就会毁掉了！”

“妹妹，你怎么了？这说的是什么话？”杨露凝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是感到脸上痒丝丝的，还有些疼。

“姐姐，你还是好好看看吧！”她将铜镜举到了杨露凝的面前。

“啊！”镜中那张脸布满了伤疤，狰狞可怖。苏若兰见状，满意极了，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蓝栀不敢再看下去了，但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又会浮现出那张可怕的脸，苏若兰的笑声仍然在耳边回荡，贯穿着她的耳膜……

“不要，不要！”蓝栀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的手死死抓住被单，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她总算明白了，刚刚她做的那场梦，就是小姐遭苏若兰算计，被雪花膏毁容的那一天。

眼前的一切再次由模糊变为清晰，这次没有那种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感觉，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梦中的种种，都与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尽管已经经历过，但她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她还是不忍心看到小姐痛苦的样子。嫉妒心经过发酵酝酿，竟然能可怕到这种地步！

想着，蓝栀扭头看了看窗外，雨并没有停，但天已经亮了。收回思绪，她胡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穿好衣服，撑开了一把油纸伞。

旁边还有一些丫鬟在睡觉，她悄悄地将门推开，朝着潇竹院的方向走去。等小姐起床了，自己要伺候她洗漱。

“诶，蓝栀，你来啦？”杨露凝正在整理床铺，身上穿戴整齐，显然已经梳洗好了。

“小姐，你怎么不等我过来伺候啊？还是说栀儿起的太晚了？”蓝栀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小姐起的这么早，刚刚就不该乱想一通，害得她耽搁了时间。

“我有胳膊有腿的，又不是个残废，天天都叫你服侍，岂不是成了废人了？偶尔自己做一回，正好让你轻松一会儿，难不成你也不乐意？放心吧，待会儿有你忙的。”

不知怎么的，昨晚竟然下起雨来，她盖的被子还那么薄，睡觉时没感觉，清晨却被冷醒，所以才起早了，不然她还巴不得多睡一会儿呢！

“小姐，你把事都做了，栀儿干什么呀？”蓝栀看着杨露凝，瞬间无语。

有个比自己还勤快的主子是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她在忙来忙去，而自己却插不上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嗯……现在倒是没有别的事，我到外间看会儿书去，你也过来陪我说说话吧。”蓝栀伸手从身边的木架上取下一本书来，递到她的手中，和杨露凝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