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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示录

痛本

胡桃告诉我,厍唛头的边缘有一个老夫。

然后,来我来这里的两天前,老夫说过,即至的旅客将为村子带来灾祸。

村中所有人将在一周内死去。

不过,这也没什么,那老头每有外乡人来都会说一次罢了,胡桃又说。

但其实,来到村子的时候,我只是拖着饥饿的肚子四处游荡,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河边。

那个发型凌乱的女孩在桥洞里对着烈日下的疾苦外乡人嘲笑了十几分钟,然后带着我去田里挖了野薯和胡萝卜。

我咬着又脆又甜的瓜果,对着在外乡收到的第一份好意相当感动。

我住到了一座荒废的宅院中,除了有老鼠的吱吱声并且又脏又臭外,一切完美。

然后,胡桃告诉了我她的名字,以及村的名字。

“这个名字来源于久远祖先中唯一识字的家族,但大家都或多或少为这个名字感到骄傲过。”

“所以,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从远乡而来的?”

我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但是她也并没有计较。

胡桃和我坐在那矮小石桥一段凸起的石块上,她一边扣着身上破布的线头一边和我说着那个怪老头的奇闻异事。

从她那里,我了解到一个怪异的预言家。

“从不出门,穿着一件奇奇怪怪的灰袍,每天都说乡里人听不懂的怪话,但是外乡人到来之前一定会从那里传出这样奇怪的预言。”

尽管从未成真。

一只毛发稀疏的狗用石块托起它细长歪曲的脖子,整个头都埋在垃圾堆中东翻西找。

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白且大堆的胡须拖在袍上,用低沉的嗓音念出旁人无法体会的经文。

他一定有一双满是灰尘的眼睛,紧眯着从未睁开,那干裂沉静的一大片布料上只能看到他灰白的毛发,一小块干干的皮肤,还有那些灰尘堆积的五官,重要的是思想,刻在灰袍的阴影里,他的脑子里。四肢和身体都只是沉默的肉块,思想的附肢,收纳的容器,干裂的水条,平行的边缘线。

但是胡桃却说,“他可不是什么智者,村里也没人相信过他的话。”

那只狗从垃圾堆中用嘴叼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它刻有伤痕的尾巴静静扫过地面,低着头默默走进了拐角。

“一个胡言乱语的疯老头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每天在屋子里偷喝藏酒然后发酒疯乱说屁话。”胡桃从小石桥的边缘跳下,稳稳落在地上,扯着她破烂的衣服回到了桥洞。

我还是坐在那石块上,看着眼前逐渐变细的小河,它流动的河水和河水中被冲散的青草。

厍唛头真是个很冷清的村子,路上偶尔有零星几个人走过,村人之间也不常见到打招呼和串门。

要不是胡桃对外乡人莫名其妙的热情,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胡桃说过,厍唛头的年轻人不是进城就是早逝了,从未有人从村外回来过,其他人都浑浑噩噩过着日子,也不去记挂他们。

我不知道外乡人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和那些沉默寡言的村人一样,不必去在意的存在吧。

更是无法知道,预示的灾祸是否会来临。是疯言疯语还是命中注定。

下午时,桥上走过一位戴着草帽的农夫,扯着嗓子向下朝桥洞里对着胡桃打招呼。

农夫全是汗的身子挂着一块灰蓝色的毛巾,在空气中抖动着,他的右手夹着一块白底的花布,叠的整整齐齐,其中露出一个婴儿白白胖胖的小脸和一只贝壳一样的小手。

桥洞中传来胡桃的声音。

“种禾伯下午好呀~看看呀桥上是新来的外乡人。”

种禾伯就鼓起他的胡腮朝我笑了笑。

夜晚,我在那废弃的庭院中找了块平整的木板躺下,边打哈欠边回忆着奇妙的一天。头顶是灰蓝深邃的天空,刚好可以看到山顶在房屋之上微微的幅度,庭院周围那些树落下树影,一直投射到梦中。

在早晨,胡桃大叫着把我吵了起来,她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喊着,声音在梦里不断折返,终于吵到足够叫醒我。

那个疯老头,死了。

我跟着胡桃来到了他的家里,有些村人也去他家里,但更像是为了确认情况,然后回去互相转告。

胡桃说,估计会在傍晚下葬,村里也没什么习俗,随便找块山地埋了就差不多了。

那老人的门上挂了一块白布帘子,被老鼠咬的破破烂烂,上面的水渍估计也是老鼠的口水印。

我掀开帘子,和胡桃走了进去。

胡桃口中的“预言家”并不是什么疯老头,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智者,他的灰袍皱巴巴,并且破破烂烂一块一块,像是破布拼凑而成。他的四肢扭曲着向各处展开,像是被随意摆在身体周围的物品。面颊上是一坨坨蜡黄的下垂的肉,带着异样的红晕还翻着白眼,看上去就是个喝酒喝到抽搐睡死过去的胖老头。

要不是胡桃坚持说已经没气了,我可能只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他怎么会死的?”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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