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吃和用面临问题,菊香只好拿出了当年阿桃送来的嫁妆和月明给她的那几套娘惹裙,菊香打算卖给一位阔太太,那太太价给得不错,对菊香的东西爱不释手,欢天喜地的捧着东西回屋拿钱,谁知门一关便不见人影了,菊香等了好久都不见那太太出门给钱,不得已,她只能一再敲门,门开后走出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菊香一顿怒吼,接着啪的一声又关上房门了,任凭菊香怎么敲门都不再开
冷风阵阵的黄昏,月明来到相馆,她手里还拿着许多食材,今天她想和菊香母女一起吃饭,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相馆门是关着的
“按道理说菊香已经回来了,怎么门是锁着的?”
月明喃喃自语着,但还是耐心的在门口等待,可是左等又等都没见菊香回来,无奈,她只能到附近巷子里走走
一条幽深的巷子里,菊香拿起一块烂掉的香蕉,扒开了外面漆黑微腐的皮,迫不及待地把果肉塞进嘴里
“菊香!”
月明快步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烂香蕉直接扔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这个已经坏了,不能吃!”
菊香皱着眉没反应,月明问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如果你实在缺钱就把我给你的那几套娘惹服卖掉,那都是上好金线所缝制,至少能卖一百钱!”
菊香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她目光闪烁,月明见此仿佛猜到了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月明跟菊香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月明看她
“在这儿等我!”
菊香拉住月明,月明一脸疑惑,菊香比划着
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
“放心吧,我有分寸!”
月明拍拍菊香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上了楼梯敲响的那户人家的门,好巧不巧开门的刚好是那个骗菊香的女人
“月明老板……”
话还没完女人就看到了月明身后的菊香,她大惊,正想关门却被月明抵住了
“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已经清楚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钱!要么,交东西!”
女人大惊失色,但却还是故作镇定
“月明老板,这,我不懂你的意思啊!”
“是吗?”
月明勾勾唇,随后看向女人,眼瞳也不知不觉变成蓝色,这一幕却并没有被菊香看到,女人的神色也变的奇怪
“现在懂了吗?”
一束光闪过,女人神色恢复正常,她惊恐的点点头
“懂了,懂了!我去给你拿,我这就去给你拿!”
女人转头进屋了,门却没有关上,月明看着菊香
“没问题了!”
菊香点点头,脸上带着谢意
夜晚,陈家,闷热的房间里陈盛独自躺着心不在焉的思念着月明,忽然,他头上掠过一阵凉风,原来是美玉拂着扇子给他扇风来了,他俩分房睡了一年多,最近陈老太太却突然对他施压,不许他和美玉分房,还让玲姐每天报告情况,看他是不是悄悄和美玉分房睡,美玉有一搭没一搭地主动找话说,兜兜转转说了一阵后提起了孩子的事,陈盛猜到美玉用意,冷脸以对,美玉心窝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陈盛压下愠怒,问她
“你真的很想生孩子吗?”
美玉耐心解释
“哪个媳妇不想跟婆家添香火?”
她话音刚落陈盛就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说出一句更伤人的话
“发你的美梦去吧!”
语毕,陈盛下了床,拿起衣服出门去了……
另一边,小相馆
月明和菊香已经吃完晚饭了,月明拿出一点钱给菊香,菊香却不要
“你别急着推辞!”
菊香停住手不解的看着她,月明说
“陈家二少爷跟我说他小时候和他奶奶吃过你奶奶做的Rempah Udang(虾米糯米卷),现在还回味无穷,所以他想请你做一些Rempah Udang(虾米糯米卷)给他,他顺便拿回家给奶奶尝尝,这些钱也不是我给的,是陈二少爷给你的!”
菊香比划着
真的?
“我还能骗你?”
说着月明把钱塞到菊香手上转身走了,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菊香一定遇到了难处,因为她刚才在菊香煮菜的时候她看到除掉她带过来的那些食材,菊香家家的米缸已经一颗米渣都已经没有了,这个傻瓜不知道还瞒着她多少事情,明面帮她她肯定不会接受,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在月明离开菊香家的时候,陈盛也匆匆出了家门,他找了家酒吧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身旁英国兵们在肆无忌惮地调戏怀里花枝招展的女人,非常吵闹,陈盛是爱清静的,此刻,那些嘈杂的声音却全入不了他的耳朵
酒是个好东西,几杯下肚,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就连那些烦心事也变得飘忽,似乎再来一股力就能将它们卷走,陈盛慢吞吞地往家走,刚走出一条街,就听到女人惊慌的求救声飘来
循声看去,一辆车停在黑暗中,车上的人正把一位穿着洋裙的红妆女子往车里生拉硬拽,陈盛眉头一皱,横冲直撞地跑去喝止
车里突然钻出个油腻的脑袋,顶着一张熟悉的脸——是查理张
查理张一眼就认出了陈盛,笑着打招呼
“陈盛老弟,这么巧啊!”
陈盛对查理张的厌恶由来已久,此刻醉酒的恶心感更是加重了他对查理张的恶心,骂道
“你没王法了?光天化日,不!黑天暗地的,竟然敢当街抢女人!”
查理张讽刺冷笑
“怎么,想当英雄?可惜你选错对象了,这是个歌女!”
陈盛却不听一心护着那位歌女,日本商人气急败坏地咬牙骂了几句,惹得陈盛和歌女一起骂了回去,越骂越痛快,最终把日本商人气得脸如猪肝红,还摆出空手道的架势要恐吓陈盛,陈盛喝了酒满肚子气没地撒,握好拳头接招
查理张劝住日本商人
“算了算了,江口君,我带你去找更漂亮的女人!”
查理张唯恐节外生枝,在陈盛和歌女的骂声里拉着日本人上车走了
陈盛醉得迷糊,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但是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去克里斯汀服装行,歌女自然知道克里斯汀服装行的路,她便只好把他扶着往克里斯汀服装行去了
克里斯汀服装行早就已经关门了,月明刚刚躺下,楼下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坐起身皱着眉下楼了,月明来到门口不耐烦的打开门正想驱赶来人,可是看到陈盛的时候她愣住了
“月明老板,他喝多了……”
月明皱皱眉
“喝多了你送他回家啊,带我这儿来干嘛?”
月明脾气不好所以说话有些不礼貌,歌女虽然被吓了一下但还是耐心解释
“他嘴里喊着要来克里斯汀服装行……”
“他喊着要来你就送他过来?不是,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这么尽心尽力帮他?”
歌女无奈,只得把遇到陈盛的过程说了一遍,月明冷笑
“果然还是当年那个陈盛……”
“那月明老板,他……怎么办?”
月明喊着
“能怎么办?送他回家吧,你沿着这条街……”
月明话还没说完,陈盛似乎就听到了
“我不回去!”
陈盛直接挣脱歌女然后朝月明扑过去,月明躲闪不及接住了他,二人持拥抱的姿势抱在了一起,歌女长年在外面交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看出来了陈盛和月明的关系,便说
“月明老板,既然这样,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诶!不是,你等等!诶!”
歌女却全当没听到,坐上身后的黄包车就走了,月明长叹一口气
“喂!你没事吧?”
她拍了拍陈盛的后背,陈盛打了一个隔
“没事,我还能喝……”
月明无奈的闭了闭眼侧过身扶着陈盛进屋了,一进屋,陈盛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倒下的时候还把几套挂在模特架子上的旗袍撞倒了
“喂,你!”
月明手忙脚乱的扶起那几套旗袍,随后很不耐烦的看着陈盛
“喜欢躺地上就躺着吧,我懒得管!”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结果一想到那天陈盛帮她买菊香的娘惹糕还有之前帮她的种种,月明还是心软了
陈盛,认识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想想,月明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往楼上的空房间也就是她的隔壁去了,把陈盛扶到床上后,月明就回房休息了,这一夜,陈盛留宿于克里斯汀服装行,是他睡的最安心的一夜
第二天,逼近中午时陈盛才醒来,他推开房门下楼了,一下楼就看到了正在跟一个英国贵妇交谈的月明,她穿着白色的大衣,浑身透着朴素、纯洁的美
“No problem. Come and get it the day after tomorrow.”
(没问题,后天来拿吧!)
英国贵妇点点头
“thank you!”
(谢谢你)
月明笑着送英国贵妇离开了,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陈盛,她面色如常的做到桌子前画设计图
“醒了?”
陈盛有些尴尬的说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你救下的那个歌女把你扶到这儿来的,再加上你又死活不肯回家,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来!”
月明一边解释一边画着设计图,陈盛走过去
“谢谢!”
“不必谢我,我本来不想管你,要不是你跟我有交情,我一定把你丢到路上去,还有,昨天晚上你弄坏了我几件旗袍,那都是我刚刚做好不久的成品!”
陈盛耐心的道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道歉就算了,来点实际的吧!昨天晚上你弄坏的还有弄脏的旗袍我都放那边角落了,你要不信可以去看看,加上你昨晚在这儿的住宿费,一共一百二十块,找个时间把账结了吧!”
陈盛看着把账算的这么清楚的月明,哭笑不得的说
“我现在就给你!”
他摸了摸衬衣的口袋,却突然想起好像他昨晚上喝酒把钱花光了,他抬起头看了看一心做事全当没看到的月明,然后又把头低下了继续找钱
“不用找了!”
月明看向他
“你全身上下但凡能装钱的地方我都已经翻过了,一分钱都没有!”
陈盛听着更加尴尬了,他无奈的说
“我一会就让阿成给你送过来……”
陈盛话还没说完月明就打断
“其实……你可以选择帮我一个忙,这样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陈盛看她
“帮忙?”
下午,星洲影室门口一辆车停在了那儿,陈盛从车上下来了,身后还跟着米粮店的老板,他脑海里闪过月明的话
“她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但是你就不一定了,你家和她们家是世交你一定可以说服她!”
“我可以试试,但是以菊香的性子恐怕有些难!”
“没关系,你尽力试试就好!”
思绪回到现在,陈盛带着扛着好几包米粮的杂货铺老板往相馆去了,他进去时,正好撞见房东拉扯菊香逼她交租,陈盛没有多想直接掏出一大把钞票给了房东,房东狰狞可怕的样子顿时变得和眉善目,直喊够了,还说再住几个月也没问题,房东走后,杂货铺老板就从陈盛身后走了出来,扛着两大袋米面粮油,把小相馆一处空角落给填得满满当当,他还叮嘱菊香以后还要什么货随时都可以到他店里取,因为陈盛大头家押了钱在他那儿!
菊香不愿接受,一再推辞,陈盛找出一堆理由劝她收下,从陈黄两家的交情说到黄老太太对她的关照,但就是没有提起月明,因为月明拜托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菊香是她安排的
陈盛一再恳求,菊香茫然无措,想拒绝却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一番推辞无果后只好点头谢过
她收下后,陈盛也满心欢喜
月明那儿也可以放心了
不过,陈盛脑海里又突然记起月明的叮嘱
“送多少米粮油都有用尽的时候,要让她找到一条营生之路才是最好的帮助!”
“菊香!”
陈盛看着菊香
“我听月明说你做的娘惹糕很好吃,就跟你奶奶做的一模一样,现在,食材也够了,你可以像之前一样做一些娘惹糕来卖,你手艺这么好,应该能赚很多钱钱!”
菊香高兴的点头应下了,还比划着
你等我一下!
陈盛不懂哑语,但也猜到了菊香应该有事情要跟他说,便耐心的等待着,直到菊香拿着一篮Rempah Udang(虾米糯米卷)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了
“这个是……Rempah Udang(虾米糯米卷)?”
菊香点点头
月明跟我说你和姨奶奶很喜欢吃这个,希望我能做一些,而且你之前不是留了钱给我吗?现在已经做好了,你带回去给姨奶奶吃吧!
陈盛看着菊香
“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