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冬清寒，木船不堪寒风，楚楚着人在韩烁休养的厢房安置了不少的炭火，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又怕炭火闷人，特地开了两扇小窗透风。

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几处还是为了她，她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离开时，楚楚盯着他的眉眼思索了许久，韩烁，你今日得知我身份之时并无诧异，这到底是上位者的处变不惊，还是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苏子婴在屋外等了许久，见楚楚出来，苏子婴忙为她披了件斗篷，“如今已入冬，春雨城再暖，二郡主总该多穿些。”

苏子婴忽然瞥见楚楚发间的木簪，一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谢。”

听见楚楚清冷声音闷闷响起，他才惊觉失礼，慌忙后退行礼，“公子已待二郡主许久，请二郡主随我来。”

她微微颔首，施施然随他而去。

甫一入屋，温暖的香气幽幽传来，楚楚细嗅，才辨得是松木水。她略一行礼，道：“裴副使。”

身着蓝衣常服的裴恒随手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一边，起身回礼，“裴恒见过二郡主。”

一时无言

楚楚盯着桌上的那叠糕点，心中升起一阵悲凉，她和裴恒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如若有得选，她想长在裴家，或许有的东西是比不上她陈家，但她总是有一个疼她怜她，无助之时可以依靠的人，那是陈家永远不会给她的东西。

可惜命运弄人。

楚楚轻轻叹了声，随意坐下，问道：“裴副使，有什么要问的，要说的，就趁现在说个明白吧，一会儿我饿了，可就什么都不听了。”

她粘起一块糕点尝了尝，松软清香，入口即化，是她爱吃的莲花糕。

裴恒走近楚楚，一脸认真，“三公主出事了。”

闻言，楚楚先是一愣，咬了一口糕点，细细咀嚼，而后才问道：“麻烦裴副使坐下说明白些，我有些糊涂。”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三公主身上发生的一切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裴恒一声长叹，“臣出花垣城之前，城主交予臣三个锦囊，城主说，二郡主打开这枚蓝色锦囊，便会明白这来龙去脉。”

楚楚接过锦囊，平复了心绪才取出信纸。

读完这封信，楚楚才明白，前世里她以为的不合理如今都有了解释，原来前世里那个招人疼爱的芊芊早就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了。

裴恒适时说道：“城主一发现三公主的不对劲便将其关押，对外称病静养，而后着人查遍古籍，才知三公主当是被异世人占据了身躯，唯有朱雀城的凤凰翎可唤回三公主之魂魄。”

他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是以，城主才派使团出使朱雀城，孙大人同臣为副使，二郡主为正使。孙大人带着使团走海兰古道，而我领一小队潜行春雨城，寻找二郡主。”

“为什么是我？”楚楚认真问道

“凤凰翎虚无缥缈，古籍中只有寥寥几语，但若其真的存在，总是朱雀城的珍奇之宝，当有能代花垣城的人为正使，如此才显重视。”

“长姐腿疾未愈，三妹……如此，便只能是我了，” 楚楚低下头来，目光落在自己指尖的碎屑，道，“可，为什么是我？”

裴恒是知晓内情的人，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安慰道：“二郡主这些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城主也是放心二郡主的能力才任郡主为正使。”

楚楚觉得有些冷，便将自己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默了默，裴恒还是开口问道：“不知林少东家现在何处？为何未与二郡主在一处？”

念起林七，楚楚眼眶微红，说道：“我不该带她出来的。”

忽然，苏子婴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公子，小千姑娘又开始闹了。”

楚楚抬首，面露疑惑：“小芊姑娘？她也跟来了？”

裴恒脸色不变，“城主将三公主之事瞒下，使团中知晓的也不过我与子婴，虽然魂魄非三公主本人，但那副身躯总是三公主的，若她有求，何人敢拦？”

说话间，裴恒领着楚楚来到了陈小千的屋外。

“我不希望她叫我二姐，又或者楚楚，” 楚楚盯着房门许久，终是开口道，“顾云川，一个同友人沈清和一遭落难的江湖人，再无其他。”

裴恒不知她的心思，只轻轻应声。

楚楚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她，还是很生气。

楚楚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眸中的笑意渲染到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说道：“听说此间有人胡闹，我这人好奇心重，便想过来瞧瞧，这房中只有姑娘一人，想来是姑娘在闹了。”

陈小千惊魂未定，被她说的又羞又愧，战战兢兢的走向裴恒，轻轻捏着他的衣角，将自己藏在裴恒身后，声音软软糯糯，“我只是想见裴恒。”

楚楚抿嘴，满脸善意，“在下也不曾说不让姑娘见裴副使啊。”

裴恒打量着楚楚，心里多少明白楚楚对眼前人的厌恶不喜，毕竟她占了三公主的身体，而三公主的魂灵却不知在何处受苦。

他不爱她，可总是一起长大的，何况两人还有婚约，但陈小千是无辜的，不该受此诘难。

“二…顾姑娘说笑了。”

顾，莫非她已经知道了？

裴恒心中满是疑惑，可他什么也不能问。

陈小千咽了咽口水，虽然这个世界应当是她的新作《猛虎嗅蔷薇》，可有很多地方与她当初的设想不同，眼下她只能抱住裴恒的大腿，方能有活命回去的机会。

“原来顾姐姐是在开玩笑啊！我以为姐姐生气了呢！”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上前抱着楚楚的手臂，一双杏眼秋波流转。

从前若有所需，她便是如此，楚楚盯着那双杏眼却是想起了往昔，她对芊芊的好虽有算计，但也有真心，她是真的以为芊芊依靠她才愿意如此，可原来她早就不是她了。

一声轻笑，楚楚忽然觉得花垣城的人是一群口是心非，虚伪至极的人，包括疼芊芊入骨的母亲。

那个张扬明烈的三公主早就不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廊间吹来一阵寒风，带来丝丝凉意，让楚楚清醒了几分。

她认真看着陈小千的眼睛，说道：“姐姐？我不记得我有个叫小千的妹妹。”

虽然大框架有，但是填细节好难，而且我还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