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徐又青自觉好像回忆了好一会儿，其实也就是恍然间的事，待她抬起头，对面的陶阳还是一脸笑意，甚至都没发现她愣了愣神。

她也有意揭过，很快挑起话端，问道：“你刚才怎么认出我来的，就不怕被人拐跑了，”语气实打实的有几分好奇。

陶阳自然是不吝啬于告诉她的，颇有些邀功意味的回答她：“还有谁会叫我‘陶宝宝’？”

听了他的回答，徐又青心里划过几丝了然，这称呼确实是少年时代的习惯，能凭这认出她来也不奇怪。

她没想到，这还没完，只听到陶阳接着说道：“还有你的头发，这些年怎么都没变过花样，一直像这样半短不短，或者扎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揪揪，还总低着头，一看就不好相处。”

徐又青闻言几乎无意识的摸了摸堪堪垂在肩头的发丝，仔细想了想好像这将近十年似乎确实一直是这种发型，说是短发其实也有点儿长，额前的刘海总是遮住了一点眉眼，灯光下会在鼻梁上映上一片阴影，把那双好看的眼睛遮挡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沉闷。

其实他们殊不知，那双眼睛也是闪着硕硕星光的，那个人笑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她从小性子就是这样，似乎有点儿倔，似乎有点儿洒脱，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情怀罢了。

徐又青也没想逃避这个话题，带着令人心惊的坦然解释道：“你应该不知道，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跟着郭爸住了几年才好了些，后来离开了，就又回去了。奥，对，你才来德云社几年啊，你肯定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了浓厚的调侃意味，陶阳也不恼，配合的笑了笑，好像忽然想起些什么，拉住徐又青的衣袖，兴奋的说：“我带你逛逛剧社吧！”

此话一出他就有些后悔了，后台其实没什么好逛的，远没有观众想的那么好，环境甚至有些杂乱。

徐又青不在意这些，还没等陶阳反悔，立马回答：“好呀！”语气颇为欢快。

后台不大，挂满了戏服和头面之类，说是逛逛后台其实也就是看看这些东西。

她伸手拉住一片衣摆，仔细摸索一下，感受到细腻的布料，再凑够看了看细密的针脚，良久才抬起头来，略带羡慕的说：“郭爸还真疼你。”

陶阳也没反驳，笑嘻嘻的问她：“怎么样，来干一阵？”

徐又青确实学过几年，但终究没陶阳那样的天赋，到头来也只能称得上是一般而已，再加上许久没练功了，更是上不得台面了。

她没答应，陶阳也不纠缠，继续问道：“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徐又青无所谓的回答：“打工的公司黄了，为了生计来投奔郭爸了。”陶阳笑道：“去你的吧！你挺大一富二代还愁没有生计？”想了一会儿才疑惑道：“你没回归老本行？”

徐又青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他：“回去上了大学，然后唱了几年评弹，奶奶过世了就唱的少了，再后就去上班，现在就是公司黄了，来找你们了。”

虽然很难与之挂钩，但她确实专业是唱评弹，徐又青六岁学艺，即使十二岁来到北京也不曾中断，即使平常说话也是满口京片子，可那万千风情的吴侬软语是刻在骨子里的，每当她弹起三弦，弹起琵琶，讲起评话，唱起评弹，一举一动就仿佛揉进了淮河水一样，透出一股股柔。

……

而后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窗外的夜色已经如同墨色，天上坠着几颗疏星，已然是到了后半夜了。

徐又青送走陶阳，坐在车里，挣扎了一下还是掏出根烟，熟练的点燃，叼在嘴里，待肺里滚过一圈烟草气，她眯了眯眼睛，里面好像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夜色已经很深了，一条不怎么宽的偏僻小路上只剩下一股恍恍惚惚的马达声，扬起一阵朦朦胧胧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