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香警告

齐林跟着管家来到夏公馆，夏俊林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只是夏俊林一人，富江并未在旁，甚至夏公馆的下人们，也不在大厅。管家将他带入，也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就只剩了他和夏俊林两个人。

齐林心底里那份恐惧再次细细密密地爬了上来，尽管坐在他正面的夏俊林看上去儒雅平和，没有半分杀戾之气，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忘却的。断指的地方早就没了感觉，他也早就不再是初入上海滩那个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从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早就已经被死死尘封，甚至在于汉卿安排给他管辖的地界，一些流氓地痞暗地都畏惧着“火麒麟”的名号。

他如今已经是上海滩的新贵，身后也有着一份不大不小的势力，他不用畏惧这个男人！

“有什么事情，嗯？”夏俊林眼色冷漠，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能带动他的情绪。齐林颤颤地咽了口唾沫，将心底的恐惧死死压着，努力直视着夏俊林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心下一横，终于说出：“三哥死前跟踪过富江小姐，跟到了师爷您家里！”

这话一出，夏俊林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中的温漠却瞬间就变成了狠戾。齐林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才恍若大梦惊醒一般慌乱着神色，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师爷……师爷我不是……我知道，三哥是被那些人杀的，我是怕那些人也对师爷不利！”

对，就是这样！我是怕那些对三哥不利的人也察觉到三哥此前跟踪到师爷家，那些人一定会对师爷不利！

齐林这样告诉自己，同时也跟夏俊林解释。

“你怎么知道，洪三跟的是富江？”夏俊林无视齐林拼命解释的样子，冷着一双眼问道。齐林不知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可是他没有时间多想，他不敢无视夏俊林的问题，只得老实交代：“我……我感觉像是……”

是的，感觉像是！他那天深夜看着那个黑影，那一日在凤鸣楼上看着靠在夏俊林身边的富江，他没有任何证据，可是那样一副身形，他就觉得，一定是她！

“感觉……你的感觉倒是挺准！”夏俊林一面缓声说道，一面垂下了目光，可是齐林瞧着夏俊林那个样子，忽然就觉出冰冷的杀意。

不是因怒而起的狠戾，就是纯粹的杀意！

齐林是想逃的，可是他不敢，他心中满是恐惧，可是身体却也被恐惧定住，便是呼吸，都下意识地压抑起来。

“呵呵呵呵……”一声娇俏的笑声传来，夏俊林侧首，眼中的杀意已然敛去。齐林抬眼，便见那位娇美明艳的女子在楼梯拐角处探出半个身子，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齐林下意识抬手打招呼，可能是紧张，可能是倾慕，抬起的手颤颤巍巍，脸上也是一副带着痴意的笑模样，看上去是真没什么出息。

瞧着他这样的神情，富江当下便失去了兴趣，别过脸去，步态优雅地下楼，绕到沙发前，直接坐在了夏俊林膝上。

“……”夏俊林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心下却不禁在意着齐林那日夜里瞧见了富江，他不知他有没有对别人说过，或者有没有跟谁“托孤”——洪三干过这种事，刚来上海的时候，就是借着夏俊林凡事都要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性格，洪三一顿编排，夏俊林心中疑虑，不得不放了那泥鳅一马——这样的兄弟俩，谁知道齐林会不会走一样的路子。

“怎么，在楼上待得无聊？要不要，我让人去给你买你喜欢的点心，或者说……”夏俊林转过目光，盯着齐林，“我们叫着齐先生一起，去你喜欢的那家餐馆再吃点东西？”

“嗯……厌倦了……”富江长声嘟囔着，伸手勾着夏俊林的后颈，贴在他侧脸处，“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吧，或者……给我换换口味？”

齐林瞧着富江这一副将自己当做空气的做派，心中更多的竟是酸楚，带着一点点嫉妒的感觉——可是，他是个什么货色呢？富江小姐看不上他，再正常不过了！他还不够出人头地，不够声名赫赫，等有朝一日他爬到夏俊林的位置上，有了同他一般不怒自威的气势。届时，富江小姐如何对夏俊林，便也会如何对他！

他这样想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他和富江你侬我侬的场景，这就使得他心下忽然就升腾出一股勇气：“我知道有个有意思的地方，我带富江小姐一起去！”

“……”夏俊林脸色微凛，富江却转过脸来看着他，灿如星辰的眼弯作月牙转，朱红的唇也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声音娇憨动听：“真的呀？”

那一笑，齐林觉得自己就算当下死了也都不亏！

夏俊林却不高兴了，当着他的面就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真觉得我不舍得给你上香？

齐林眼中也泛出亮光，本就是个俊秀的白面青年，这一看更是顺眼许多。富江心中觉得不错，便松开夏俊林的后颈，正要起身过去，却不妨夏俊林伸手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死死摁在自己膝上。

“哦！对了，我忘记了还有你呢，我们一起呀！”富江侧首对着夏俊林歪头一笑，如瀑垂下的发丝晃动着，在齐林的眼中，更似一挂招魂幡。

我他妈……

夏俊林心头一梗，差点动手掐死这个妖精，可是一转首瞧着齐林那副痴迷的样子，不禁火气更大：“看来齐先生讨好于小姐的手段，还没都使出来，这是想拿我的女人练练手了？”

齐林再次如梦中惊醒一般，身上一个哆嗦，怔怔回神：“我……我不是……”

不是的，和梦竹没有关系？梦竹她是……

齐林不知如何解释，再看富江，却见她转过头对着自己笑，一时却更加无措。

那种眼中泛着光，神态认真的样子忽然变成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落在了富江眼中，她的神态也从探究般的笑意变成一副鄙夷模样，而后一脸疏冷地转过了脸，继续去蹭夏俊林的肩膀。

“我……我不是……”

齐林再次企图解释，却见夏俊林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之中爆出更重的杀意，他讪讪地闭了嘴，心中却不禁痛苦起来。

梦竹……那是他的初心。

富江小姐……她是……

夏俊林将富江横抱着起身，没再搭理齐林，顾自上了二楼。

刚才打算干嘛来着？对了，这个勾三搭四的小妖精，是该好好给她上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