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问道，见花问道 4

未几，至东郡。

东郡之地有山名为太乙山，山中有台名为观妙台，而观妙台正是道家天宗人宗掌门五年一度决战之地，晓梦此行愿一同前往，多半也是为这个原因。

晓梦说到做到，只与影密卫一起到东郡，到了之后再也未管半点事，章邯也不知她去处。

君渡与晓梦在山间行走，忽而风起叶动，君渡一转眸，道：

君渡逍遥子来了。

晓梦略微讶异，她本就是在山中等候逍遥子，周身释放强大气场，只为引君前来。然实力如她亦会受自己气场所扰，对周围的感知降低一两分，不想君渡却似完全没有影响，此时也不知逍遥子还在何处，她便感受到了。

君渡拈了片叶子再一笑：

君渡一叶知秋。

晓梦忽然问道：

晓梦你似乎对章邯格外感兴趣。

君渡面不改色，笑得大大咧咧，却并不与晓梦纠缠这个问题，只抬手一指前方，道：

君渡他来了。

晓梦起身，心法瞬间发动，自她身周，天地失色。

片刻后逍遥子隔空传音：

逍遥子既然来了，请现身吧。

晓梦这才施施然上前，君渡就翩翩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逍遥子脸色微变——竟来了两个人？方才为何只感知到晓梦一人气息？另一人若是能隐藏气息至自己都发觉不了，想必是高手。看她的打扮也像是个道修，不配剑——难不成是符修？

道家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他都认得，不过却未见过她。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不想参战，于是逍遥子压下心中疑虑，转而向晓梦。

晓梦见逍遥子中招，道：

晓梦你能对阵我师兄赤松子，不至于如此程度，人宗都是这样虚伪吗？

逍遥子回道：

逍遥子晓梦师妹，那就用人宗的‘万物回春’一敬你的‘天地失色’。

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君渡搓了搓手摸出包瓜子，找了片干净的草皮坐下。

先前小圣贤庄的比试不太合她胃口，不过此时是道家内部两位掌门斗法，的确是难得一观。五年前她错过赤松子与逍遥子一战，据传彼时当真是斗得天地失色，太乙山中光影四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神临世，其场面宏大不可以言语描述。

只是不知五年后该当如何。

人宗还是巍然屹立的逍遥子，可天宗已是后起之秀晓梦。

逍遥子以树叶为媒，晓梦以水为介，两人各执佩剑调动真气，一击而出。金光与碧蓝之光相交，两者各占一边，都无法攻破对方防御。

凭内力相斗，若是如同小圣贤庄时与伏念较量，以美观为主，尚且还可控制。可如同此时两人用尽全力，非要分个高下，就毫无观赏之言，而是以破坏为主。

君渡心说倘若此时有旁人在场——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内力差些的，怕也是要遭殃。

一招过后，周围草木尽数折倒，雨水四散，一片荒凉。

君渡抖了抖满身草末，见两人似有意再比，急忙道：

君渡晓梦，点到为止。

逍遥子一惊，看君渡的眼神变了又变，他从未听说过在道家有人可以直呼晓梦名字，而晓梦除却微微皱眉，却并不反对她的话。

晓梦虽不看她，但也不再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收起剑与他道：

晓梦这是你真正的实力？

逍遥子见状亦收剑：

逍遥子久闻其名，初次相见，师妹承让。

晓梦（不屑）以你的修为，五年前打败我师兄赤松子或有可能，但终究不是正道。

逍遥子（并不生气）道唯一而法万千，人宗和天宗实乃殊途同归。

晓梦托着盒子问逍遥子：

晓梦这便是你们人宗的求道之路？

君渡对盒子中的东西了解一二，的确是违背道家教义之物，她似是看好戏一般看向逍遥子，想听听他如何解释。

逍遥子夏虫不可语冰。

晓梦急功近利，难逃魔障。

逍遥子话中带了怒意：

逍遥子残杀同门弟子，视苍生为刍狗，莫非算是正道！

晓梦（却不置可否）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修道多年还未跳脱生死，可笑。

君渡一笑，晓梦自幼受天宗掌门长老重视，可谓众星捧月一般成长，而她亦自诩不世天才，藐视一切。闭关十年间心念不动，对人间之事了解甚少，天宗所谓太上忘情，于她而言与无情并无区别。

然她毕竟年轻，尚且未经人事，不懂得太上忘情并非无情。道家先祖老子所著《道德经》有云：“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君渡摸了摸下巴，心说凡事都怕过犹不及，道家修的是太上忘情是对天下苍生的一视同仁，并非是对生死的冷漠无视。

逍遥子晓梦师妹，你到底想要什么！

晓梦我想要的，刚才已经得到了证明。（不再看他，目光渺远）你不配拥有雪霁。

逍遥子（洒然）雪霁？如果你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

晓梦却不接。

逍遥子当年两门宗师定下每五年一次的天人之约，妙台观剑，由胜者执掌雪霁，就是想要避免无谓的义理之争而自相残杀，希望你不要违背了祖师的苦心。

君渡站起身，晓梦虽终日对她冷冷清清，然则两人毕竟师出同脉，逍遥子咄咄逼人，她们又岂能落人下风。

于是君渡将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与逍遥子道：

君渡胜负？逍遥先生怕才是不领会祖师爷心意之人吧。

逍遥子听君渡称道家前辈亦为“祖师爷”，才确定她道家弟子身份。然虽确定门派，逍遥子更加疑惑，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在两宗掌门交谈间插嘴，而晓梦竟也默许了？

逍遥子还未想透，君渡却继续道：

君渡所谓‘天人之约’，并非重在比试心法内功，而是为了印证两宗究竟孰是孰非，如此方可让误入歧途一方，悬崖勒马。

双方静默片刻，晓梦道：

晓梦这把剑，我会在人宗所有弟子面前，从你手上取走，让他们见证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