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防决堤（1）

齐月宾养在琳妃膝下，平素除了修习女工，还要和公主们一同接受女先生教导。女先生姓孙，出身江宁大族，贤名在外，是先帝亲点进宫教皇女们读书的。

这个时代接近唐朝，不像明清时期的女子地位卑下，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世家的女孩总还是要读书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说其实是女子若无才行便看她的品德，主张注重品德，到后世却被酸儒曲解为女子没有才行便是最大的品德，无才有德还罢，若无才无德呢？

如此看来不过一言以蔽之。

齐月宾心中摇头。

言归正传。

隆庆帝虽然生有九子，膝下却只有两个皇女，分别是乐安和真宁。真宁温婉，月宾娴静，反倒是最年长的乐安明艳活泼。

几人年龄相仿，没什么代沟，齐月宾今日是第一天上课，听她们评论那位女先生，谈话间透出似乎极是严厉，但只要不懒殆功课也就相安无事。

齐月宾默默记下。

很快女先生推门而入，清咳一声。

三个女孩立刻正襟危坐。

女先生年近五十，之前曾有过丈夫，自身是进士之女，本是独女，只是家中因没有男丁，她父亲故去后便做了女先生自谋生路，又过了几年被召进宫。

她生得一副肃穆的样子，清汤寡水，不施粉黛，眉目间凌厉干练，一袭女官衣袍。

课堂上女先生主讲诗文，偶尔穿插女子的品德修养，最正派不过，绝对不会涉及“嬛嬛一袅楚宫腰”这类词。

她手里的戒尺一顿。

孙氏“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乐安“先生最近越来越威严了。”

真宁附和，脸上亦笑容怯怯。

某种程度上，比起经常见不着的父皇，显然让她们更加惧怕的是这位女先生。

乐安拍拍手，有一个绿衫小宫女端上几盘点心，凡是宫里的糕点都要讲求个形状精致，寓意巧妙，但味道一言难尽，单说她进宫以来那些吃食，工序复杂，等呈上来不是好吃凉了就是热的不好吃。

在乐安期待的眼神下，齐月宾视死如归地拿起一块尝了尝，眼前一亮。

齐月宾“这是什么糕点？味道真好。”

乐安“我也不知，总之是个富贵名，”

乐安一顿，笑容温暖

#乐安“奶娘给我做的。”

众所周知，乐安长公主的生母晰悯德妃早逝，连唯一的哥哥也殇了，一直由奶娘带大，情同母女。

齐月宾喉间一涩。

真宁有母亲弟弟，乐安再不济还有奶娘，她虽然在宫外也有家人，但入了宫又有谁呢？

齐月宾烦闷，玄凌看在眼里，时常借口请安顺道来叨扰。

拜女先生所赐，她现在每天课业繁重。

齐月宾“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啊，疼！谁啊？”

齐月宾百无聊赖地背着书，作为接受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她有前世的记忆做外挂和齐母耳提面命的加持，看了三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春困秋乏夏打盹，时间一长，她闲得都快睡着了，正撑着腮帮子摇摇欲坠，突然冒出个人给她一锤爆栗。

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勉强能看清来人的脸。

刚想发怒，这熟稔的轮廓，清苦的瑞脑香，仿佛是……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