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隔云崖 绝境（二）

这是一处远离港中心几十里的废弃工厂，在周遭一片死寂的暗夜中闪着零星几点萤火。两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一阵阵水声，颇有规律地在沉寂与杂乱中交替。

叶冲此刻双手被捆在头顶，整个人高高吊在蓄水池正上方。他身上银灰色的薄绸睡衣已经被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手腕连着的麻绳一直延伸到下方滚轮，地上的人将绳头在手上缠了几圈，随着他手臂肌肉的绷起和放松，将吊挂的人一次次浸在水里。

蒙住的视线让叶冲无法判断入水时刻，只能在每次被吊起的片刻才有呼吸的机会，但随之而来的呛咳却不断剥夺这难得的休息。

几次过后，本就对水有着恐惧的叶冲意识越发模糊，他不再能稍稍控制喘息的节奏，只是在没入水中一瞬激发本能的挣扎，条件反射地张口呼吸，却灌进一口口冰凉的储水。胃里、肺叶和气管中涌入水流的刺激并非常人能忍，他被绑住的双脚徒劳踢动着，在池面溅起一片水花。

直到他动作越来越小，浸在水中的身体忽然松弛下来，头无力的垂落，水面再没有剧烈起伏波澜，滚轮才在绳结带动下转响。

被拖出水面，模糊的意识又一点点拉回，他试着将水呕出，剧烈的呛咳却让那股水流在身体里上下窜动，窒息的痛苦使他紧紧抓上手边的麻绳。等终于咳出大半，却又迎来身体的又一次极速降落……

“看来你也混得不怎么样，就算他现在身份败露，成了阶下囚，你要碰他还是要借他人之手”

宫本正静心欣赏，教他这么一说，心下刚扼住苗头的火又燃得更旺。他狠狠扫了个眼风过去。

“蓝豹，关心好你自己的事，别瞎操心”

“好好好，我多嘴”

蓝豹从椅子里欠起身，拱手朝宫本拜了拜，面上做足了功夫，嘴却没有停的意思。他看着又一次从水里吊出来的叶冲，呛咳的声音越发低弱。为免这个保命符撑不过约定的三日时限，调笑着问了一句。

“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差不多该回去“办事”了吧”

这对宫本来说，无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是他和纯子的婚宴没错，但本是两情缱绻的暮夜，他却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另有原因。

只见他弯下身，从军靴取下一柄匕首。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冲动”

蓝豹也终于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忙连连服软。宫本却没理他，径直起身向水池旁走了几步，朝几个小喽啰勾手示意。

“拉过来”

叶冲神思昏沉之间，觉得系在腰间的绳索忽然绷紧，将他整个人向前拉去，手上麻绳的力道随之松了松，而后光裸的脚掌终于触碰到地面。由于方才早就耗尽了力气，此刻他只能侧躺在地上，尽量蜷缩起身体，借此抵御外界的危险。

“咳咳……”

眼前依旧是隐约透过光晕的黑暗，他微张着薄唇，以获取更充足的氧气，而每次呼吸都是异常的灼热，便将那两瓣樱唇蒸得粉白。

宫本缓缓走近，蹲在叶冲身侧，拇指一推，刀鞘“咣当”落在潮湿的地面。他端详了片刻，随后伸手扯住叶冲的衣领。

预感到危险，叶冲本能地挣扎起来，却碍于身上两根绳索没有太大的幅度。忽然，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口咬上停在颈间的手——

“ち！（混蛋）”

宫本没想到叶冲还有这样激烈的反应，结结实实被他咬了一口，但他毕竟没什么力气，一扬手便被甩开，继而反手重重落在叶冲脸颊。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在空旷的工厂里显得尤为响亮。叶冲嘴角立时溢出鲜血，一直蔓延到下颌，粘稠的血液便滴滴溅落在地面，混进水洼。他似乎是惊住了，没再敢有动作，只将被捆住的两手向身前缩了缩，额前发丝晃动地更加厉害。

几个手下被这清脆的声响也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忙快步走近将叶冲趴伏着死死按在地上。

宫本甩了甩因这一巴掌有些发麻的手，将叶冲身后的领口向下猛地一扯，露℉出瘦削的背★部，上面仍有隐约可见的淤痕。

随着刀尖划落，叶冲闷哼了一声，他不顾手指的伤痛用力抠在地砖的缝隙，却没有减轻许多痛楚。一道道刺目的殷红在莹○白的背₤上十分明显。宫本像在雕琢一块玉器，谨慎小心，每一刀都极为精准。十几分钟后，一片手掌大的黑龙会标志便一笔不漏地刻在叶冲左肩。地上的人经此唇色更加青白，急弱断续地呼吸着，赭红的血液在他背上流出妖冶的痕迹，在吊灯照射下，透出一种暴◆虐的美感。

宫本似乎还不太满意，他抬头四处扫了几眼，将一柄烛台从墙上卸了下来，取下蜡烛，用外焰熏烤着圆形托盘上凝住的的蜡油，耐心等着全然化开。他慢慢蹲下身，倾斜托盘，蜡油尽数覆在那块刀刻印记——

“啊——！！！”

叶冲随之猛地半仰起头，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呼吸一滞，青白的手指缓缓松释，而后无意识地趴落回地面。

等宫本用刀尖将蜡油一块一块起下来，原本昏迷的人又被迫清醒，黑布下惨白的脸上水渍混杂，失血的唇瓣轻颤，微微抽动着手指。随着凝蜡被全部移除，一大片皮肤已经被烫出淡红色，刀伤两侧微微肿起，像是淬火铁器割出的痕迹，却更加流畅整齐。看着伤口又渗出蜿蜒血渍，宫本终于收起匕首，极为满意地深叹一口。

“现在舒服了”

看完全程的蓝豹从牙缝吸了一口凉气，他看着地上呼吸微弱的叶冲，摆手让人松开。

“事成之后他怎么处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宫本兀自看着手上两排齿痕，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行，等我拿到钱安全离港后，人就归你”

宫本苍野不置可否地看了蓝豹一眼，便匆匆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我今天是睡不着了，也别让他睡”

出门时，一个手下从门外冒冒失失闯进来，撞了宫本一下，他心情似乎还可以，便没有追究，趁着夜色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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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手了吗？”

刚才那个少年点了点头，将一柄雕花匕首递给蓝豹。上面尤挂着血渍，正是宫本随身带的那一把。蓝豹在手中掂了掂，递给少年一小叠钱。

“做得不错。这才是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