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炎阳殿昔日暖风扑面，今日却是烈日炎炎。

温晁跪在炎阳殿中央，还算平静，反正债多不用愁，虱多不怕痒，桩桩件件加起来，横竖不过是个死字。

温若寒庄严地坐在玉座上，五指张开置于膝上，手背青筋怒张。炎阳殿天花板明亮的太阳纹家徽，流火不复往日温顺，狂潮奔流，前仆后继，仿佛要灼穿玄冰倾泄而下。

半晌，温晁深深伏地，道：“父亲，平姨娘误我！”

平萍眼睨温晁，不语，王灵娇匍匐爬至温晁身后，呼道：“宗主，仙督……真不是二公子的错，二公子命贱妾去莲花坞只是设监察寮，从未想过要灭江氏……可贱妾刚进莲花坞，虞夫人提鞭便打，骂温家连妾室都敢踩到她头上来，还杀了贱妾带去的人，若不是温逐流拦着，贱妾就莫名死于那贱人手中了…….后来，后来才得知，贱妾前脚刚进莲花坞，平夫人后脚刚走……”

王灵娇深知，保住温晁，才有可能保住她自己，毕竟现在所有的传说都是“王灵娇上门挑衅挨打，温晁冲冠一怒灭江氏”。

温若寒对王灵娇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秦清涟从岭南带回来的使女，因温晁与温情置气与自己儿子搞上了，看在秦清涟的面子上，他耐心听完，缓缓道：“本座，都知道了……”

几日前，温晁将云梦江氏灭门的消息刚刚传回不夜天，温若寒勃然大怒，一掌将座前玉案拍得粉碎，座下匍匐的门生被殃及，有几人鲜血从头发里流了下来，即使血糊了眼睛，亦是纹丝不敢动。

温顺从炎阳殿外匆匆入内，道：“禀宗主，平夫人跪在炎阳殿外，说要向宗主请罪。”

温若寒抬了抬手，不一会，平萍身着一件素色长袍，无有妆饰，披发跣足，低头束手，慢慢走了进来，面对一地碎玉，脚步也未有一丝犹豫或躲避，待行至温若寒座前，已留下一串血脚印。

座前碎玉繁密，平萍站定，双手交叠加额，直直地跪了下去，伏于地上。霎时，双膝血红晕透素袍。

温若寒蹙眉，淡声道：“你何罪之有？”

平萍并未抬头，道：“妾身罪孽深重，磬竹难书。”

温若寒觑了她一眼，转过身：“那就起身，好好说与本座听。”

平萍站起身，双膝微微颤抖，一颗刺破衣袍扎进皮肉的尖锐碎玉从膝上掉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妾身曾因嫉妒，意图谋害宗主最心爱的女人；曾为母魏氏报仇，杀害温情父母，放火烧杏林苑……”

“说重点。”温若寒不耐烦道。

“此次江氏灭门，妾身亦有功劳。”

温若寒忽地转过身。

平萍朗声道：“宗主早有称霸天下之心，四大家族一直在试探宗主的底线，不肯就犯。今妾身不过是向虞紫鸢提了一些旧事，她就怒不可遏，鞭笞二公子妾室，更对二公子下敕杀令，二公子如何不怒？是她自寻死路，非二公子不仁，亦非我温氏不义！二公子此举，可谓杀鸡儆猴，小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