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回去不出意外地被父亲一顿训斥。我这才知道，温情赶回不夜天后立即以我的名义带人去暮溪山挖洞救百家子弟，虽然最终毫无帮助，但救人的姿态是做足了的，就算最终百家子弟死了，在情理上我们温氏也不至于完全亏欠。

父亲的训斥我也听不见了，只想马上去找温情，抱着她，吻着她，向她诉说我的爱恋。我的眼泪偷偷地掉了下来，温情到这时候想的仍然是我，我不相信她不爱我，可当初她为何要拒绝我？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命令温旭去姑苏给这次风头最劲的蓝氏“一个教训”，而我，被勒令老老实实呆在不夜天，不准再出去丢人现眼。

我永远也忘不了温旭接到父亲这个命令时的表情。我与温旭在姑苏听学时，温旭是好学生，蓝启仁对他赞不绝口，而如今，父亲偏要派温旭去“教训”蓝家。

我忍不住去瞟温旭，他微垂着头，那双极似父亲的、沉静深邃的双眸震了震，正要应承下来，我忙道：“父亲，此事还是让孩儿去，孩儿早看那蓝氏三璧不顺眼，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将功补过。”

父亲冷笑：“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双眸冷凝，又对温旭道：“怎么，蓝启仁是你恩师，下不了手？凡成霸业者，必得立威权，昧其心智，锢其手足，蔽其耳目，你该知道如何做？”

温旭伏地道：“谨遵宗主之命。”

温旭口中的“宗主”二字，听得我心惊肉跳，确实，我与父亲之间，君臣关系为主，父子关系为次，温家的荣辱大过天，我与温旭作为嫡子，在享受荣耀的同时也要承担更大的责任，以前，父亲将这个责任完全压在温旭肩上，我觉得的“万事顺遂”不过在父亲与温旭羽翼下的错觉罢了。

晚上，我去栀柏苑门口蹲守温情，竟远远地看见父亲高大的背影立在那儿。晚风吹起他的衣袍，他纹丝不动，我正准备偷偷溜走，他已转过身来。

我只好上前揖礼道：“父亲。”

父亲略略点头，静静地凝视着我，好像要从我身上寻找什么。他穿着一件灰藜绿的广绣常服，我认得，用的是岭南特产的香云纱，大概是秦姨为他做的。我在岭南时，秦姨也命人给我做过几件，现在想来，在岭南的日子，我与温情“夫唱妇随”，无忧无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隐约闻到一缕甘松香，那是父亲身上的味道，以前，他身上总是甘松与栀子花混合的清凉甜香，我还暗中腹诽他品味独特。栀子花香，也是我熟悉的，是栀柏苑的味道，秦姨的味道，温情的味道，过去时光的味道。

父亲微微摇头，右手在我左肩上扶了一扶，错身而过。

我回头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依然是那么挺拔坚韧，步履沉稳，却有那么一丝怅然若失。

秦姨因我和王灵娇的事与我母亲有了龉龃，已带着秦菡和秦昭去岭南数月。我能理解父亲的感受，我与温情虽不能亲近，至少能见着，而父亲与秦姨却隔着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