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女帝朱成璧（番外）

掌控大周十几载，殿上，她被稚嫩的玄衣少年拔剑相指，眸底第一次布满了惊愕与心痛，身旁是为了替她挡箭而死的摄政王奕菏。

“哀家对你不够好吗？”

她冷冷问道，眸光已经变得沉静而镇定。

“你身为女子，本不该把持朝政，牝鸡司晨。至于你口中对我的好，跟大义相比，不提也罢。”

大皇子振振有词。

她闭目，挡住了滔天的怒气。为帝者，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都本是大忌，只是她不愿相信那个她从小看到大小时候天真活泼长大温润如玉的孩子会背叛于自己罢了。

“孩子，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要这么做？”

正殿不远处，已经出现点点火光。

少年微微一愣，有些茫然，旋即神色又坚定起来：“我的人来了，皇祖母。”

言下之意，事情再无转圜。

她的嗓音在一片打杀声里响起，显得分外渺远：“那好吧，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剑尖已刺入他胸中。

少年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明明被我……”

“被你下了软骨散？”她反唇相讥，声音幽哑，“孩子，我从小看你到大，比你自己都了解你，你以为你在暗中纠结党羽，哀家看不见，你当哀家眼睛瞎了是吧？”

少年瞪大双眼，直直倒在地上，她利落地拔出长剑，眉间溅上滴血：“杀！”

暗处禁卫军鱼贯而出，那夜双方厮杀了一夜，血流了一夜，从雕栏玉砌，宫隅渡廊，到通往宫外的护城河，一片鲜红。

那夜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朱宜修来求见，朱成璧并未答允，而是让竹息传话给她：祸不及母。

朱宜修接到懿旨，跪在仪元殿前，失声痛哭，第二天，宫人传来朱太后自戕的消息。

朱宜修自戕那晚，朱柔则连夜进宫，见了朱宜修最后一面。她到底给了他们最后的颜面，命人追封大皇子为康平皇帝，于葬有乾元帝的洛陵旁另起坟冢，不设牌位，不设香案，朱宜修则随葬洛陵，以乾元帝唯一一位皇后的身份。

而摄政王，她下令择一块风水宝地，以仅次于皇帝的规格入葬，定棺前割了一束头发放入他侧。

这情意虽是朱成璧用计得来，但终究他为了她而死，最后也要善始善终，才算完满。

很多年后，她谋反登上了帝位，拥有数之不尽的曾外孙子曾外孙女，真宁公主介怀她杀了弟弟和侄子，已不肯同她来往，她依然予真宁封邑尊荣，直到去世也未复相见。

某一天，她正抱着真宁公主留下的一众孙女里资质最好的已经被加封为温殷公主的曾孙女听太傅授课，讲到大昭的律法时，小女孩怯生生地抬头问道：“曾外祖母，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若是皇族谋反，当如何？”

大昭律法，谋反当诛以九族。

她轻轻挑起秀眉，一袭玄衣清冷如夜：“依温殷看，当如何？”

小女孩嘟了嘟嘴，脸上写满了纠结，诛九族？那岂不是把自己都算在内了。

她掩袖低低一笑，眸里燃起幽森的凉火，这火点燃了她笑里惯常带着的危险与柔美，宛如开在耀目刀锋上的花：“傻孩子，想从哪一族开始杀，就从哪族开始杀起啊，凑够九族便是。”

年幼的小女孩这才松开了紧皱的小脸，彼时皇女太傅宫女太监跪满了一地，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