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残愿】九

张子轩见在这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就招呼众人入内。此时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各地贵族间便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谈论起刚才的事，多半是对陈玉楼的称羡。陈玉楼见此内心暗笑，他重生回来，反正上辈子吃过的亏他是不会再重蹈覆辙。有着前世的经验，父亲和夫子们给他安排的功课简直易如反掌，他便干脆也学了上辈子自己不屑一顾的洋文，技多不压身，虽说所学时间尚短，他懂得的也只是一些日常所需的简单对话，但平时和西洋人谈生意却方便了许多，这一次更是帮上了大忙。

摇着折扇走进大堂，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各地贵族应酬着，前世陈玉楼对应酬的事手到擒来游刃有余，但这一次，他却觉得面前这一群黑压压的人很假，很没意思。他觉得有些累，只想尽快结束好赶紧回去睡一觉。

此时，他想起了鹧鸪哨，那个永远一脸严肃，少年老成的家伙，这一年他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甚至比自己还矮小半头，但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成长为一个伟岸的男子了吧？思索间，陈玉楼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心情也变好了。

这时，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帅来了，大家让一让。”

在场的少爷小姐们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自觉地左右一分，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

陈玉楼一看，来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这人他认识，他叫李安国，在目前这个时段，他的军函应该是师长，掌控着滇军一脉。

前世，他在数年后便惨死在张子轩枪下，不但被射成了马蜂窝，还被砍了脑袋，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陈玉楼并非悲悯天人的性格，在卸岭，挫骨扬灰的事他见得多了，也不是没亲手做过，再说这个李安国本来就在云南欺男霸女为害一方，就算有多余的同情心陈玉楼也不会浪费在此人身上。

陈玉楼看着这个摆足了架子，不可一世的军阀，目光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哈哈哈哈，大家赏脸了，来来来来，都坐下！客气啥！”，李安国直接坐上了大堂正中主人家的位置上，仿如今天他才是主角，刚坐下，目光便在人群里四处扫，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附近的陈玉楼。

刚才的李姓少年此时也陪在身边，附在其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虽然陈玉楼和那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但陈玉楼天生五感过人，他也零零碎碎听见一些。

“伯父……对………就是他……卸岭………今年才上任......方才………”

陈玉楼心中冷笑，原来这个小李子，居然是这李师长的侄子，果然草包都凑堆的。

李安国看向陈玉楼，向着他招了招手，道，“陈掌柜是吧，来，到我身边来。”

陈玉楼皱了皱眉，内心有些抗拒，但在这样的场合，对方又是军阀头子，颜面还是要给他的，于是陈玉楼脸上挂上了他谈生意才会用的场面式微笑，冷淡而疏远地走近几步，来到李安国面前，给他行了一礼。

李安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玉楼，在以往，和他打交道的都是陈老把头，对于老把头、他不得不给三分颜面，但现在卸岭居然易主了，还是这样一个白白嫩嫩的黄口小儿，李安国内心不由自主带上了七分轻视。

大堂内的其他人都看向他们，张子轩也饶有趣味地盯着陈玉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掌柜，不，也许该叫你陈总把头了？果然年轻有为，过来让李某好生瞧瞧？”，他说着话，也动起了手脚，坐在圈椅上，手一长，直接拉住了陈玉楼的手腕，用上手劲，就把人往怀里揽。

陈玉楼没料到这人会直接动手，刚一愣神，就被抓住了手腕，对方把他往回一带，他一个站立不稳，险些就直接跌坐在李安国的大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