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挑战着世俗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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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境。
没有花,亦没有钟声。这个地方很安静。
米瑞斯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或许是这个地方的魔力。风从渺远的穹空深处吹来,时间像永远的神端坐在王座上,只静静地看着云卷云舒,看着草叶柔顺地俯下身子,又顽强地挺直腰板。
如果花开了,恐怕会非常壮观吧。
但据米瑞斯所知,这座岛上的花只开放过两次。一次是他降世,一次是他回归。
钟声与花,总是相伴而来。
也总是相伴着他而来。
想到这里,米瑞斯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感动。神域虎狼环饲,却给他留下了一寸净土。
可惜米瑞斯很少给感性留下空间。他的理智很快占了上风,他开始联想与“门”有关的一切,开始思考到底怎样才能打开面前这扇根本看起来不像是门的门。
如果这座岛是一扇门,那么钥匙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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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曜回到神域时已经傍晚。这个时候太阳斜射得厉害,照得满屋辉煌。不过他身为光之神的队长并不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信封——是波塞冬给米瑞斯的邀请函,昀曜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这时候约队长干什么?]
不久之前的事情尚还历历在目,昀曜不及多想,直奔海神殿。但还没到呢,就感觉到空中似乎有米瑞斯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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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米瑞斯还在这儿。
他躺倒在草地上,头枕在手臂上,半垂着眼帘看着晚霞晕染的天空,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慵懒模样。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他现在很松懈。相反的,昀曜一上来他就察觉到了,悬在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队长,你可别在这里睡着了,容易着凉。”看着那双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昀曜好意提醒道。
似乎听出了一点昀曜此时对自己略显幼稚的行为的疑惑,米瑞斯低声回了句:“我没睡,我只是在想事情。”
[可我觉得你就算不再犯困也肯定在发呆啊。]昀曜心里默默地想。
米瑞斯坐起来,几只白鸽掠过他的头顶,鸽哨的声音衬得这里更加寂寥,却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只是突然觉得,心里以前薄薄的地方,现在好像空掉了。”
少年的话音像是要追逐白鸽的羽翼,稍纵即逝。
昀曜一时无言。
“对了,”主动终结了显得沉重的话题,米瑞斯看向昀曜,“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噢,去的魔域,二少主在那里发现了曼陀罗公社的印记。”说着,昀曜坐到了米瑞斯旁边,神态平静,看着天空。
米瑞斯看着昀曜被霞光染成淡金色的侧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昀曜转头去看米瑞斯。向晚的风带来了几分凉意,年轻神祇眼中含着逐渐消弥的落霞,含着远处正在生长着的万家灯火,闪着点点的光。
他突然想起若笙歌告诉他的、雷伊对米瑞斯的评价:星海。
太贴切了。
米瑞斯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光。昀曜也常见过队长虚与委蛇的模样,包括现在,这也是米瑞斯的处世方式。
任何人在遇到米瑞斯时,第一印象都绝不会是真诚,而是温和,知礼,或是理性。也绝不会有人用真诚来形容他这个人,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真诚的人。可如果当有人真正走进了他的心,他又会献出一切。
他在畸形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他的童真被迫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从来都不是正义的卫道士,也从没有对黑暗斩尽杀绝。
米瑞斯总是包容的,带着礼节性或疲惫的笑,留下一线。他很少动怒。
就像星海一样,包容。
以至于到现在,也很少能看到他的人性,只能看到他的神性,看到他的付出。
“我没事。”想到这里,昀曜感到心疼,但他心里清楚,米瑞斯已经习惯忘记自己。昀曜能做的,只有为他提供帮助,仅此而已。
“队长,在魔域的后黎山,有一扇‘门’。现在已经被毁掉了。”
“‘门’?”米瑞斯沉吟着,下意识看向静静立着的钟,“大概是‘掩门’。”
“?”
昀曜表示疑惑,米瑞斯也没解释,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着暮色四合的周围:“走吧——不早了。”
在他的头顶,星华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