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暗流涌动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坐在椅子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面前躺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在一个小时前停止了呼吸。

医生和护士都已经离开了，病人已去，他们再也没有可以做的。

门外尖锐的争吵声在男人失去生命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恩希欧迪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才10岁，他只知道自己以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双胞胎妹妹，他们的母亲在生下他们之后就因为大出血而去世。

他抬起脖子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在颤抖。

门打开了。

“一群势利眼！”

推门而入的高大男性隐藏不住自己的愤怒，随他进来的另一个男人转身顺手关上了门。

“混蛋！”

“瓦尔塔先生，萨塔利亚先生刚刚离开，请你不要这么冲动。”

“啊！”，瓦尔塔一拳打在了窗户上，“告诉我，西斯莱，在你服侍萨塔利亚的几十年里，你有见过他们这副嘴脸吗？”

西斯莱没有说话。

瓦尔塔摸了摸下巴，他紧张的时候总会摸下巴，他先是看了看萨塔利亚已经冰凉的身体，然后注意到了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恩希欧迪斯。

“恩希欧迪斯……”

恩希欧迪斯看向瓦尔塔，后者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是温暖的，也是粗糙的，但是不管咋么样，这是他过去几个小时里唯一能感觉到的有温度的东西。

“瓦尔塔侯爵，我们得快点做决定。”

瓦尔塔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必须要果断。

他抓住了恩希欧迪斯的肩膀。

“恩希欧迪斯，听我说，你现在还不认识我，这没有关系，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仔细听我说。”

恩希欧迪斯点了点头。

“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但是作为他的兄弟，我，瓦尔塔·希瓦艾什侯爵，会替他照顾好你和你的妹妹们，但是我需要你信任我，信任我的每一步，明白吗？”

恩希欧迪斯又点了点头。

“好，我想我们可以了。”

说完，他牵起恩希欧迪斯的手，在西斯莱身后跟上了他。

恩希欧迪斯回头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为何，他有种想要挣脱他冲向那具尸体的冲动。

“我们会安葬他的。”

像是为了遏止恩希欧迪斯的冲动一样，瓦尔塔摸了摸他的头，推门进入了门口众多家族领导人的视线中。

嘈杂的争吵声再次穿进了恩希欧迪斯的耳朵了。

“瓦尔塔！你这个肮脏的卑鄙小人！”

“你在蛊惑他！”

“西斯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恩希欧迪斯快回来！不要相信他！”

“懦夫！！！！！！”

一个星期后，萨塔利亚·希瓦艾什公爵的葬礼如期举行。

葬礼依旧是由瓦尔塔侯爵主持，他发表了悼词，为萨塔利亚·希瓦艾什举行了国葬的典礼，这是他能在他去时候给与他的最好的待遇。西斯莱·多米，这位自出生就效忠于希瓦艾什家族的侍卫，一直在恩希欧迪斯身边保护他，恩希欧迪斯对这位身材高大的丰蹄族印象很深刻，父亲还能下地运动的时候，他就经常和父亲比试剑法，一般来说，结果都是他胜。

恩希欧迪斯听着悼词，心思却不在葬礼上，他已经感觉到了，尽管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尽管这是一个一国之君的葬礼，围绕着他的闲言碎语，锁定在他身上的诡异目光依旧可以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么，我们必须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他是个野心巨大的人……”

“可怜的孩子……”

“他太过懦弱，才会给他机会……”

沉重的现实压垮了他的背，他不能这样待下去，无论他是否愿意，无论他是否有这样做的必要。

---------第二天，谢拉格领主会议

“Order！！！！！！！！！！！”

瓦尔塔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出了静场令。

效果拔群，三大家族希瓦艾什、普特林修司、多米尼加的成员纷纷闭上了嘴看着他。

以及坐在与娇小身躯不相称的巨大领主椅上的恩希欧迪斯。

“这场三族会议，现在开始！”

恩希欧迪斯看了看背对着他的瓦尔塔，这个男人在他父亲死后将他带回到了自己的行宫中，有专门的房间，有专门的人照顾，甚至瓦尔塔还帮住恩希欧迪斯，收拾打理好了萨塔利亚的遗物，将领主行宫封锁了起来以防止有人蓄意破坏。

总之，恩希欧迪斯信任他。

“一个星期前，我们受人尊敬的谢拉格领主，雪域之主萨塔利亚·希瓦艾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要铭记萨塔利亚公爵在生前为谢拉格公国做的贡献，要感恩，真主将他派到我们身边，为我们这片土地提供了庇护。”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悼念他，但是眼下，公爵已经入土为安，我们必须向前看，着眼于谢拉格的当下，按照律法，前任领主逝世之后，将由他的成年子嗣来继承领主之位，但是考虑的恩希欧迪斯尚未成年，鄙人瓦尔塔·希瓦艾什将代替他行使谢拉格领主的权力！”

话音刚落，其余两大家族的成员立刻爆发了不满，他们捶着桌子，唾沫横飞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恩希欧迪斯并没有被吓到，相反，他睁着眼睛看着普特林修司和多米尼加家族的重要人物一反往常的尊贵姿态，像饿狼一样龇牙咧嘴。

“Order！！！！！！！！！”

瓦尔塔用自己更加洪亮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宣泄。

“你在利用那个孩子的无知！”

这是普特林修司公爵的质询，作为三大家族最年长的人物，他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气昏过去。

“利用他的人是你们！”，瓦尔塔一拳打在桌子上，他回头看了眼恩希欧迪斯，“你们两个家族的人都是群势利小人！如果不是你们对于权力的渴望！萨塔利亚——我的兄长，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场疾病而被夺走性命！你们想要做空希瓦艾什家族！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窥觊权力的人是你！是你不甘心被自己兄长压一头！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你下的毒手！”

“只要萨塔利亚还在，只要他还是谢拉格领主，那就是我们希瓦艾什家族的荣光！是你们居心叵测！是你们因为一个多世纪不执掌最高权力而心生嫉妒！该怀疑的人是你们！是你们既畏惧希瓦艾什家族的势力，又渴望我们的权力！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你们应该死在天灾底下！”

“你胆敢侮辱我们的家族！”

“多米尼加家族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族长才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萨塔利亚当初怜悯你们在谢拉格保卫战中的贡献，现在你们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打嘴炮！”

接着，瓦尔塔转身面向了恩希欧迪斯。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公爵，您依旧是谢拉格的领主，但是现在的您需要族人的辅佐，请允许我代您行使谢拉格领主的最高权力！”

说罢，他深深地弯下了腰。

恩希欧迪斯把目光从瓦尔塔身上移向了其余两大家族的座位上，他感到了压力，他看到这些人仿佛要将他当场撕碎一样张牙舞爪，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有勇气，有实力面对这些老练的政治玩家。

但是瓦尔塔可以，瓦尔塔对自己很好，他还是父亲的兄弟，自己的叔叔，他可以信任，也可以保护自己，挡住这些老狐狸。

恩希欧迪斯咳了一声。

“瓦尔塔·希瓦艾什，我准许你代替我行使谢拉格最高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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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行宫的牛车上。

瓦尔塔摘下了手套，他看了看最在对面的恩希欧迪斯，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领主会议上的表现确实有失风度。

“我很高兴你支持我的想法，恩希欧迪斯。”，瓦尔塔拿出水袋递给了恩希欧迪斯，“谢拉格最高权力不能落到外族手里，我很抱歉我的做法有些……激进，但是请你理解，那帮老油条动作很快，我必须抢在他们之前。”

恩希欧迪斯接过水袋，并没有喝。

“你父亲是一个很出色的领主，恩希欧迪斯，作为替他镇守边疆的侯爵，我很高兴他自始至终都是信任我的，虽然因为职责关系，我和你没怎么见过面，但是请相信，我一直支持着你。”

“父亲的死……”，恩希欧迪斯把视线朝向了瓦尔塔，“是不是有人……”

瓦尔塔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夫，把身体往恩希欧迪斯的方向探了探。

“听好我说的话，孩子，希瓦艾什执掌谢拉格最高权力已经一个多世纪了，其余两大家族对于这件事自然是十分眼红，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敢打包票，但是我依然怀疑，你父母的过世和他们不可能没有联系，只是现在希瓦艾什家族正处在一个艰难的时期，我不可能真的和他们撕破脸，但是我有在努力，只是，你要知道……希望很渺茫，非常，非常渺茫。”

恩希欧迪斯把头朝向了窗外，瓦尔塔看到他眼睛已经开始发红。

“等你成年，完成了你的学业之后，我打算送你去谢拉格之外别的国家进修，我不知道这会需要多久，但是等你学有所成归还谢拉格的时候，我发誓，我会将我代替你行使的权力分毫不差的还给你，你将接过你父亲的的衣钵，成为谢拉格的领主。”

恩希欧迪斯没有反应，瓦尔塔叹了口气，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得进去，只看恩希欧迪斯自己。

“我们到了，侯爵大人。”

瓦尔塔打开了车门，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萨塔利亚的侍卫，西斯莱。

“侯爵大人。”

“西斯莱，从现在开始，事情就要变得复杂了。”，瓦尔塔拉了拉衣领，“照顾好他们，听说已经有很多文件堆积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我要准备开始应付它们了。”

“明白，大人。”，西斯莱鞠躬道，然后他转身面向了恩希欧迪斯，“少爷，这边请。”

冷风吹在脸上，恩希欧迪斯这才回过神。

“啊……好的，西斯莱先生。”

“少爷，您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你可以称呼我为角峰，这是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服侍希瓦艾什家族时使用的代号，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容易。”

“好的，角峰先生。”

“emmmmmm，可能您还需要点时间适应下。”，西斯莱推开门将恩希欧迪斯互送进了行宫，“您要去看下令妹吗？”

恩希欧迪斯点了点头，今天确实很累，但是他最挂念的还是自己的妹妹们。

女仆已经换好了姑娘们的尿布，恩希欧迪斯经过时她们颔首致敬。

西斯莱抓住了门把手，他竖起一根指头贴在嘴唇上示意恩希欧迪斯保持安静，然后绷紧肌肉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育婴室的门。

恩希欧迪斯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妹妹们的床边，床头挂着两块刻有他们名字的名牌，恩希亚和恩雅。

恩希欧迪斯站在了恩雅的床边，他注意到恩雅已经睡熟，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奶香味。

“令妹非常可爱，少爷。”

恩希欧迪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恩雅的手，恩雅察觉到手上多了一个温暖的东西，她哼哼唧唧地抓住了恩希欧迪斯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把它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用自己还没有发育的牙床使劲地咬着他的手指。

“好……好痒……”

西斯莱笑了，他想起卡慕以前也经常这样，他走到恩希欧迪斯的身边，情不自禁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恩希欧迪斯，你要快点成长，这样，你就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的妹妹们，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安全，有很多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你，盯着希瓦艾什，待到你可以顶天立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改变这个地方，改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