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土匪不是坏人

1930年，中国是土匪横行的时代，近5亿人口中，有2000万人是土匪，土匪只是一种称呼，白天种地，晚上抢劫，有人的地方就有土匪，有人的地方就是乱世，有人的地方就没有良心和正义。

老百姓的日子，在担惊受怕中，过一天算一天。

黔山的土匪有多少，没人数得过来，各有山头，那把守城门的是土匪，掌控百姓生活的是土匪，卖盐的是土匪，甚至喝一口水都得经土匪同意，男人们不当土匪娶不到媳妇，也会被亲人邻里鄙视和驱逐，除了一种人，可以自由自在生活，还受人尊重。

匠人，任何时代都少不了，铁匠石匠杀猪匠，坊间的手艺人，他们不用当土匪。

没有匠人，土匪的刀枪就得生绣，马就没了鞍，也吃不上山珍海味。

男人们一出生，命运就被定格，要么当土匪，要么当匠人，哪怕是棺材铺的木匠，也要比正经八百的务农青年强，嫁给匠人和土匪，是姑娘们的梦想，也是必经之路。因此，大山里的土匪是匠人，匠人是土匪，混来混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座城市有大土匪，一座小山村有小土匪，有一天不杀人不放火，老百姓的日子反而不安宁。

人死了就得安葬，土匪时代的安葬不讲究超度，也很难看到僧侣，民间的阴阳先生全都是土匪，谁还会花七天七夜去念经，顶多是买口棺材挖个坑埋了，没钱的也就是一卷凉席裹着扔到了乱坟岗，谁在乎今生来世，讲究的人家请个匠人来盖棺，求得安宁。

白马山只有一个盖棺人，二十有八，姓印名北斗，要不是仗着他爹是土匪司令刘世官的马夫，他顶多也只能是个土匪，当不了这种高贵的匠人，也不会自由出入白马山，成为方圆百里的名人。

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事，刘司令还准备收印北斗为义子，提携他为团长或是参谋。

百里的大山里有白马县，白马县下面有十二乡镇，以十二生肖取名，猪场牛场马场如此这般，人口近三十万，都在刘世官的管辖之内，壮丁都要当土匪，巅峰时期有七万余众，差点就要霸占完黔山之地自立为王，可惜山高地薄，土匪再多也得吃饭，打来杀去，刘世官的人越打越少，地盘越打越小，只剩下了白马山，仗着天险，也守了几年。

刘世官是司令，却不住在白马县，而是住在离白马县有十二里的白马寨，依仗着三面环山的天险，建筑了一道屏障，在屏障里面修建了一座城堡，他和他的女人及心腹们，也都住在那里，称之为司令府，由一个警卫营把守。除此之外，刘世官的下人们也都住在司令府，下人们的子女年满十二岁，也都要干活，男子到了十四岁也要当土匪。

印北斗十二岁进司令府，被盖棺人马向东收为徒弟，又被印蓝天收养，算得上是个幸运的人，他天资聪慧，情商颇高，与深得两房姨太太的喜欢，更是与公子小姐们打成一片，也被刘世官看好，因而发了一张通行令，可横行白马山各道关口。

刘世官看好印北斗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马向东死前透露了个秘密，印北斗是天选之人，后背长了一块七星印记，注定是个福禄双全的人。事实上这是马向东的一计，他在印北斗身上纹上了北斗七星，使之像为胎记，又在刘世官面前鼓吹，意图是保下传人性命，能让印北斗将七星门继承下去并发扬光大。

然而，印北斗生性风流，到了28岁还不娶妻，让刘世官为之头痛，甚至有把大姨太之女刘沁阳相许之心，但惧于印北斗一身阴气，也只好表里敦促，还让管家物色一些大户人家之女，让印北斗早点成家立业。印北斗呢，与公子小姐们在十二个乡镇游山玩水，逢死人便盖棺，日子过得快活，与那刘沁阳的关系，也似青梅竹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印蓝天虽为马夫，却是刘世官身边最信任之人，除了在司令府养马，刘世官出行也必带他随行，伺候左右。印蓝天是个老实人，与马向东是至交，因马向东在刘世官帐下做事，就为其谋了个职位，保命安身，即使刘世官被别的土匪吞并，马夫也不会成为枪下之鬼。

白马山是土匪窝，白马山的人自然都是土匪。

印北斗却不以为然，师父临终前有交待，为人处事要光明磊落，敢做敢当，做个行侠仗义的盖棺人，虽然生活在司令府，但印北斗一直不把自己当土匪，他认为白马山的百姓都是刘司令压迫的，土匪就是土匪，百姓就是百姓，就因为这道坎，他不想取刘沁阳，娶了土匪头子的女儿，就真成了土匪。

土匪难道还是什么好人？

刘世官的三姨太赵芸娘，只有二十出头，本许给了城中的大户人家，被刘世官看上，事官斑鸠带着人上门抢了来，然后给赵家送了聘礼，不从也得从。杀人放火，更是常见之事，只要刘世官心情不好，就会从狱中提来人犯，要么枪杀，要么刀刑，残忍之极。

所谓刀刑，就是模仿宫庭的凌迟，把人脱光了吊起来，再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割着，数以千百刀，流尽而亡，有人命长，惨叫几天几夜才死。

或许受马向东影响，刘世官杀了人后，都要让人拿棺材土葬，以镇亡灵。这个时候印北头就派上了用场，施法盖棺，以洗清刘世官的罪过，让死者安息，冤魂不找刘世官的麻烦。说来也怪，自从马向东替刘世官处理这些后事，他就不做恶梦了。

白马狱里关着的不是十恶不赦的犯人，而是反抗刘世官的百姓，也有外县来犯的土匪，对印北斗而言，想做的并不是为这些人盖棺，而是想说服刘沁阳把这些人放了。刘沁阳是个善良的人，母亲死后更被刘世官视为掌上明珠，父女一恶一善，本被印北斗说动要干一件大善事，却被恶毒的弟弟刘啸天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