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2

王宁：我心里也不是完全对你没有感情，我们开始于自由恋爱，没有外力。到现在完全是我咎由自取，婚姻磨平了我的棱角，我当初是自愿折下翅膀进来的。

罗天成：这个婚姻里我才是受害者。

王宁：你不应该因为我是怪物的身份就一定要站到弱势的位置，在这段关系上我们是平等的。

罗天成：赶紧开始吧，赶紧了结这一切吧。

罗天成继续闭上嘴巴，蹲坐到屋下。

王宁：请继续回答我。

罗天成没有应妻子的话。

王宁：你得回答！

罗天成皱着眉头，将头都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间，他回避着。

王宁：我们认识了多久？

罗天成：6年。

王宁：2190天。

罗天成双手抓着脑袋，指甲穿过他毛毛的头发，他不断抓挠着，感觉头皮一直在发麻。

王宁：我们结婚了几年？

罗天成：三年。

王宁：1095天。

罗天成：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这些你完全用不着来问我，你是想做什么呢？放过我吧。

王宁：在婚姻还在存续的期间，即使我身份已公开，你也应该耐心一点。

罗天成：你快把我弄疯了，别再向一个正常人要什么耐心了，换位思考下吧，姑娘。倘若你在我这个位置，你未必保有现在的理智。

王宁：但我不能，我是个女人，这就是不单是我从一个我是怪物的层面，而是我们不同的另外一面。我有独立的人格，我得问清楚，弄清楚。还有我要纠正你的措辞，我是正常的，我没有精神病！我没有胡闹！我在心平气和地和你讲这些事情。

罗天成：你是要把我弄死在这里你才能停下是吧？这是在折磨我。

王宁：你这说的严重了，我再次申明，我不会伤害你。

王宁给罗天成倒了杯水，罗天成没有接。

王宁：好吧，这已经是相比我们往常六年以来，交流的最多的一回了，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那我也继续说这个婚姻里我得带走的吧。

屋里陷入沉默。

王宁：我得要这个房子，我还需要些现金。

罗天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净身出户好了吧。

王宁：你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吗？这六年我跟着你，也是六年的青春。

罗天成摇晃着头，昏昏沉沉。

王宁：我有我的父母，也有我的未来，你逃跑也罢，但我在这个社会里，我就是个真真正正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罗天成：你得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不然就是自私的。

王宁：我并不认为这是自私的，我平常没有哪里对你不好，我做了所有妻子应尽的职责，既然我都做了，那为什么就因为一个身份的问题把我全盘打翻？

罗天成：是，在我认为是这样的。我渺小的见解装不下你浩瀚的认知，也装不下对你“觉醒”的理解。

王宁：在这个关系没有瓦解之前，我们都是命运共同体。

罗天成没有反驳妻子的话。

王宁：你已经在心里把我完全否定了，你虽然没有说出来，从我说出我是个怪物开始，我就已经被你否定了。或许我真该为你想想，你那么平凡，离开我之后，你将走向怎样崩溃的道路，你真的会去死吗？

罗天成：那就用不着你操心了。都之后分开了还管我的死活吗？

王宁：我管，我并不想之后让你因此死去。那样我会陷入长久的自责和痛苦，我会想着，我是不是不该在今天告诉你我身份的一切，那样你就是安好的，并不会带来任何影响。如果在结婚那天我的决定只是一番天真，那今日我所做所说的一切才能叫作我的“自私”，因为我要离开你去寻找其他幸福了，而你要遭受因此带来的后续影响和悲痛。

罗天成：那是我自找的，用不着可怜我。

王宁：我不能让你死，你答应我不会去死。

罗天成：那就让我怀着这样的悲怨存活于世吗？那只会生不如死。

王宁：你让我觉得，我不该在今日提出离婚，不该在你面前显露出真正的自我，显露出我原本是怪物的“事实”，那样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我们会安安稳稳地度过几十年，一直到我们都老去。但那样也就委屈了我，因为我不告诉你，我还得几十年活在心里的煎熬里。

罗天成：你大可以选择飞走，消失之类的，不用一定纠结于这人类社会里的规则。

王宁：我一声不吭不说原因的离开你只会找我，到那时会闹的到处都是我失踪的消息，我并不想事件放大，压缩我自己的生存空间，到那时他们都能记住我的脸。这个女人，她失踪了？为什么？那这就是我未来生活的隐患，会有人把它挖掘出来，到之后挖掘出来的真相就是让我怪物的身份昭告天下，我便无处可匿了。

罗天成：你确实像个完完全全的人，骗了我那么久，我没有保护的外套，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王宁：我也是个普通的怪物，一个女性。

罗天成：你不一样，承认这一点吧。是因为你在人类社会里沾染了太久这里的习气，给你裹上了人的外衣。

王宁：如果一个生物里里外外都看不出她是有别于人类的，那她就应该是被称为人的。

罗天成：但她本质并不是人。就像机器人、人偶他们虽然可以做到接近像人，但它们都不是人。

王宁：但在我的意识里，我认为我是的，你不能剥夺我想作为人活在地球上的资格。而我并不是地球上的唯一一个，他们都遍布在世界各地，可并没有像我一样诚实地向你禀报我的身份，我真的是傻，我做不好伪装。这就是我诚实所带来的后果，这就是我剖开自己给你看，换来的你的反应。

罗天成：他们在没被发现前，确实是可以掩藏自己的身份，和人类那么长期的生活在一起的。

王宁：那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也就是人的。

罗天成：不，我只是想说，他们都跟你一样是骗子，掩藏在人群里，勾引我们人类，和我们结成家庭。

王宁：不许你这么说！我们最初都是互相吸引，才有了爱情，才不是勾引。

罗天成：你的用心不纯。

王宁：我的感情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袒露的够多的了，正是因为袒露的明明白白，我才连我自己赖以生存的伪装也撕给你看了。

罗天成：那我是该感谢你了？

王宁：你是该感谢我，善良的我，袒露的我，我为了相信自己还会有真爱的发生，不惜走向这个代价。

罗天成：那我佩服你的勇敢，你在那些怪物前，做了个不一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