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凤九听闻重霖的话，虽不知道他话中内容何意，但自然知道他语义所指，想必他已然认出了她。眼下，她甚至都不敢支棱起耳朵去听那紫衣神尊即将说出的回复，一刹那间，心加死灰的感觉快要令她窒息。狐身紧紧蜷缩在东华怀中，九尾收拢几乎将她狐狸原身这副本就娇小的身躯裹得密不透风，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看来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而且就算是缘，怕也缘浅到今日便要走到尽头。既然天命难违，那就让她再贪恋哪怕最后这片刻温存，如此，她也便知足了。

“唔...”东华听到重霖的问询，眼睛微微眯了眯，自是感应到怀中小狐狸僵硬的反应与不安，也罢，早晚要教她知晓的，何故再敷衍拖沓？“这般明显之理，还需本君亲自说个明白么？”

“是臣俞距了，那帝君您岂不是...”重霖身子一颤，心下却重重松了口气，随即悲凉之感又涌上心头，帝君怕是要逆天命给小殿下一个圆满，那之后又该如何呢？果真是说不得，说不得，多说是劫，多说是错。

“多说无益，本君自有打算。退下罢，不然，本君未经白止同意便领回来的小狐狸怕是又该乱想一通了”东华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去触碰小狐狸露在外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甚是可爱。“怎么，不是你宁可赔了皮毛化作灵狐也要跟在本君身边么，怎地随了你的愿却是这副模样？”东华对着小白淡淡调侃着，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凤九还是不经意间听到了帝君所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仿佛顿时被石化了般。

重霖：帝君不是一心一意要赶着小殿下离开么？今日这是...

凤九： 帝君的意思是？现下我莫不是在做梦？（散开九尾，向下狠狠一咬“唔，不疼啊，看来果然是在做梦”心情又有些低落）

东华：“...小白，你咬的，可还顺口？”

凤九闻言一惊，收紧小爪子低头去瞧，果不其然，两排浅浅的牙印赫然出现在帝君露出的皓腕上，一时间有些...有些...得亏她的原身是只红狐狸，不然这情形下脸红定是会被帝君笑了去。

重霖尚未缓过劲来，却见东华眼神淡淡一扫，他顿时会意，连忙告退。帝君差他去收集的物件个个都是极其珍贵，更不必说是帝君亲手打造的法器，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可震得天 地风云变色，眼下他还有几件未集齐，今日又被帝君这样一番言语惊得失了方寸。不行，他得去找司命和连宋三殿下商议一番，帝君近日带给他的信息量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重霖匆匆离了太辰宫，直直奔赴去元极宫，找连宋殿下喝茶的司命二人商讨。

“重霖已经走了，你还要装到何时？”东华垂眸轻轻弹了弹小狐狸的额头，凤九有些为难地变回人形，眼神有些躲闪，手指不自觉地揉卷着衣角“帝君...你，你是何时知晓那小狐狸是，是我变的？我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司命...也是不知的”凤九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看着地面轻轻问道。

“这四海八荒，能被本君几次三番戏弄刺激却还愿伴着本君的，也便只有你这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狐狸了”东华淡然，内心却早已心潮澎湃。

“那...那你这次，是不是还要赶我走...我...我”凤九声音越来越小，眼中似闪着水光“帝君莫要生气，凤九...今次之后绝不...绝不再痴缠帝君...让帝君为难...”仿佛是耗尽此生气力，凤九说完身形一晃，险些摔倒，亏得东华长臂一撑，才稳住了欲倒的身子，脸色已是煞白。

“可是本君听闻，青丘九尾狐偏偏是个死心眼，但凡认定一人便此生矢志不渝，莫非你之前对本君表露的情意却是刻意作与本君看的的不成？”

“不，不是的，凤九喜欢帝君，喜欢得不得了，又怎可能喜欢他人？此情入骨，便是海枯石烂，也是，无怨无悔...”凤九急于解释澄清，刚一抬头便跌进一双含笑的深情的眸子，不自觉吐露完心声的她下一刻就理怨自己急性，偏偏一遇到东华帝君，狐狸脑子就不知道到里去了。

“你既愿意化狐伴在本君身侧，本君也不再拦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嫌腻了，走便是。”东华阖了阖眸，早已拿捏准了小白的一言一行，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身边。

“帝君...难道你，只是把我当作宠物吗？我...”风九有些失神，她早已断了在青丘的退路，再加上这次莫名失踪，在太辰宫做了二百年仙娥，又做了帝君的宠物，想来家人已是急得要死，若是再让她老头得知她此番举动将青丘的脸面丢了个干净，那自己这身狐狸皮非给他剥了不可。

东华不语，指尖凝法，托起他亲手带在她颈部穿了线的龙麟，轻叹一声：“凤九！本君说过这片龙鳞承着本君一诺，你可还有未圆之愿？”

凤九不知东华何意，也不愿再去揣测那令自己痛苦的结局，只自顾自沉浸在失落与心痛之中，木然答道：“生求同处，死愿同椁，仅此而已，再无他愿...可是，帝君明知...又何必再问...”哽咽声声，字字如泣血，从头到脚已是冰凉不已，却还是努力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不知报了怎样的心境轻轻调笑“不知帝君...此愿可能圆予我？”

东华见她落泪，九住心已是纷乱非常，一遍埋怨自己又是让小白误解他所言，一边轻轻将她圈入怀中，心疼地在她额上的凤羽花处落下一吻“这个诺，本君许了，此后生死相依，浮世相随，本君亦愿与你一人共赏这花枝春满，天心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