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小时候：噩梦（下）

林妈妈悠闲的在花园淋花，地上的塑料水管盘成三大圈，小娇婷在一旁逗家里的大狗玩。

然而这一切都被突然闯进视野里的潘晨打破了，林妈妈定睛一看随即对娇婷喊道：“呆在这里！呆在这里！”她以母亲的威严发号施令。

娇婷叫了一声“妈妈”！不敢像她那样向他们跑去，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一定是……多年以后娇婷回想起那个场面才知道那要用性命攸关来形容。

大人们都变得急迫而充满危机感。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林妈妈开车送他们去的医院。如果再晚那么几分钟……

“……才十九岁啊！”

那是爸妈第一次简单的谈论起隔壁家庭的生面孔。

林娇婷一直觉得潘晨比许多大人更像大人，妈妈也感叹他的成熟，那是一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内敛。她和许默是如此的依赖他，没有大人在只有潘晨陪伴的时候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地担惊受怕。

谁也没有注意到留在房间的许默，他才想起来要哭，眼泪直往下掉。许默好像突然明白死，在那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从此以后他都沉浸在一种失去母亲的深深的愤怒和自责中，近乎恐惧，直到成年也还在折磨着他。

白色薄纱窗帘透出一屋子玫瑰色的夕阳，把无助哭泣的许默一起留在这间房里，意外的弱小单薄。

床单已经被大片血迹浸透了。

无比真实的梦境里，天空是阴郁的蓝色，低得让人害怕。太阳大得离谱，红得发黑，没有酌热的光线。有个大肚子的女人站在女儿墙上来回走，许默站在楼下看。

她还是以前的模样，他也是小孩子的模样。

无论重复多少次这都是最让他脊背发凉、头皮发麻的梦境，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女人走着走着突然一跃而下，硬生生的砸在他面前，血溅了一地，诡异的暗红色花朵洇晕开来。

许默惊醒在凌晨三点。一身冷汗。

在淋浴中冲洗掉皮乏与不洁，像个虔诚之徒。

洗完澡后许默顶着一头松散的头发，有着新生婴儿那般洁净的皮肤，非常清爽。

这个年轻人非常自然的从他那贴满冰箱贴的花里胡哨的冰箱门里取出啤酒。喝死好睡，这是他一惯的认知。

冰箱门上有一张三人合影。角落里堆着泡面，还有堆叠整齐的空啤酒瓶。

许默踩着光洁的地板走到小阳台，眼下的夜景还像晚上八点那般灯火辉煌。城市不用睡觉。许默常常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

不知道是独自生活的第几个夜晚了。

夏风吹来，感受到丝丝凉爽和一点点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