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慢慢回头看

黄澄澄跟李渔关系的世纪性转折点还是在高三的一天晚上。

“现在播送一条紧急消息。今天下午十六点四十九分，香港九龙弥敦道嘉利商业大厦发生一起五级火灾……”李渔洗完头打开电视，就恰巧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香港九龙嘉利商业大厦，是他妈妈工作的地方。他

拿起座机拨打了电话，是忙音，电视里还继续传来报到：“据前方记者发来的消息，目前大火仍未被扑灭……”

李渔反复拨打了几次，依旧没有人接听，他的手焦急的有些颤抖，水滴从半干的发梢上滴落。

“前方消息，目前大火造成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十三人，重伤人数……”报道还没说完，便停电了。

一瞬间的黑暗，失去的恐惧将人笼罩，波涛汹涌而来，击溃十八岁李渔最脆弱难堪的地方。

“李渔，你干嘛去啊？”黄澄澄是专门过来告诉李渔他把水痘传染给她了，“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的哈，你知道我这个叫什么吗？我这个就叫对你永远不免疫！”

黄澄澄傻笑着等待李渔被调戏的反应，可是面对它的却是一张紧张严肃的脸：“你知道哪里可以看电视吗？最近的。”

之后黄澄澄和李渔到了最近的一家小卖店，她看着李渔反复拨打一个电话，电视里还传来火灾的新闻，一阵焦虑的恐怖气息也将她笼罩。

十一月，李渔却还穿着单衣和拖鞋，夜风也吹不灭他整个人急切的暴躁。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定要保佑阿姨没事！”黄澄澄在一旁双手握拳，李渔的无助也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快接啊，快接。”她漫无目的的祈求，是最无助的守护。

就这样，黄澄澄跟着李渔一个小卖店一个小卖店跑，这个关门了就去找下一个。渐渐地，晨曦有力的穿透云层，带着活力的橙色光芒而来，光扫到脸上，照出了李渔眼中的湿润和疲倦。

近七个小时里，黄澄澄看到了李渔所有的敏感怯弱，也是在这个晚上，活在爱里的她体会到人生也有突如其来的告别和悄无声息的消失。

她觉得李渔就像是一块海苔，黄澄澄带着“他很脆弱”的心情和母系的光辉，抱住了李渔。是轻轻试探的，也是温柔有力的。

出乎意料，李渔并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抱她，就是这样轻轻的靠着。

背对着越来越亮的朝阳，黄澄澄感受到一滴凉凉的东西划过她的脖子。

她诧异的抬头看李渔，他像是从晨曦中走来的一般，脸上带着雾气，睫毛闪着光芒。风吹过来，是好闻的树叶香气。

不过还好，在他们跑到第13个小卖店打电话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复。其实，李渔妈妈在昨天早上就被紧急召回日本，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这件事情过去后，李渔这块冰好像被焐热了点，因为黄澄澄第一次申请到了一起回家的福利。

“今天都这么晚了，我家有点远，我有点害怕。”黄澄澄努力调动自己的绿茶潜质，好像嗓子眼卡了个Kitty猫。

“每周三节补习课都是这个时候，你也没搬家吧，你原来怎么不害怕啊？”

黄澄澄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李渔直男的思维和说话方式，每次都能直击要害。

“那不是最近出了那个变态跟踪狂的事情吗。”

“不是都被抓到了。”李渔直接走出门，“最后走你记得关灯。”

“全世界又不止一个跟踪狂……”黄澄澄不满的自己嘟囔。

李渔脚步一顿，停下来回头看了眼收拾书包的黄澄澄：“一起走吧。”黄澄澄猝不及防一个扭头，头发结结实实扫了李渔一耳光，一瞬间李渔有点后悔了。

“你说的，你要送我回家！答应了就不许变，走吧走……”黄澄澄眼睛立马亮了，蹦蹦跶跶跑出教室，像只顶了超长假发的兔子。

“书包。”

没人理他，那只戴假发的兔子早跑老远了，正扭头期待地向他挥挥手。

李渔蛮无奈的，进屋提了她的书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酒窝一直浮在脸上，不深不浅，刚刚好落入黄澄澄眼里。

黄澄澄觉得，自己真的有当绿茶的潜质。虽然她家也不住在洞庭湖，但没办法就是养出来自己这么个精品碧螺春。

公交车稳稳前行，晚上八点半的车上人还是有些多，两个人拉着吊环站着。

黄澄澄总觉得有人在挤她，也没在意，毕竟车上人还是有点多的。但渐渐的她觉得不对经，有只手正在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摸，勾着她的裤兜往下蹭。

黄澄澄吓得不敢乱动，扭头用颤抖的声音对李渔说：“我旁边有人，有人摸……”

李渔看着黄澄澄震动的瞳孔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把把她拉到身后，盯着黄澄澄身边的人质问：“你在干什么？”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李渔也感到挺诧异的，但黄澄澄在他背后都快哭了，便眼神更坚定了些。

女人被这样一问还有些懵，紧张的拉住在一旁的孩子道：“我干什么了？”

李渔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孩，也就三四岁，到他大腿，这个高度……

“刚刚有人拉她。”

女人不解的看了眼李渔身后的黄澄澄，便低头看着那个小孩。

“妈妈，你刚刚让我拉好柱子啊，可是好困，抱抱我！”

黄澄澄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身材这么骨感了，她有点满意。

李渔回头瞪了眼她，拉起黄澄澄面前的吊环，以一个半包围的姿势站着，把她圈了起来。

黄澄澄想起一句话，如果尚有余力，就去保护美好的东西。。”

下公交，李渔和黄澄澄进了小区。

“你避瘟神呐，我水痘都好了”

“你们家在哪个单元？”

“就……前面左转再右转再左转……”

李渔看着她编瞎话，低头一笑，扭头瞪她：“你骗我。”语气里却没有不快。

黄澄澄噘了噘嘴，指着后面的单元：“那我不就是想和你多待会嘛。”

李渔叹了口气，黄澄澄这个小作精的体制能随时发作。“听说你水痘好了之后，一直发低烧还感冒。这个药你拿着。”

“李渔，”黄澄澄不敢置信，“你开窍了？”

“快回去把药吃了吧。”

“你什么意思？”

“黄澄澄，你别误会。上次香港大厦爆炸，你陪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是真的很感谢你。所以今天才会陪你走这么远的路回家。”

黄澄澄拿着药，低着头。有句话叫若能避开猛烈地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那你知道我家离你家有多远了吧。”她抬头看李渔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每天五点从家出来，七点到你家，七点零五你就把我打发走，我九点才回到家。”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对不起我哪儿？”

“好了，你赶快上楼吧。我先走了。”

突然的告别，黄澄澄看着李渔的背影，五味杂陈。

“李渔！”

他回头，双手插兜望着她。

“你和杨夕表白了吗？”

“没有。”

“你没有，就说明你还在犹豫。所以说你还是很有可能喜欢上我的。”

“我说过了，别和杨夕比，我们之间谁都比不了。”没有之前严厉警告的不快语气，只是平平淡淡的一陈述。

那个时候，我们总想探寻那个人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却并不知道，夜晚街巷里，我们平凡渺小的身影，也将成为令人艳羡、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