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抽丝剥茧 一案扬名声

第二天一早，楚楚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应天府与纪纲会和一起到王宅去探审王员外，一路上，纪纲向楚楚分析说：“这王员外是本案的第五个遇袭人，不过相较于前四位他实属幸运，前四个遇害者都是被一刀插入心脏而毙命，而这位王员外的心脏恰巧长在右侧，这才躲过一劫，疑犯的画像和此次的抓捕赏金也是他向官府提供的，只不过由于他一直惊魂未定，说话困难，一直未能向我们完整的描述整个案发过程，前天终于请来了钟山华神医，施针后王员外才恢复了基本的说话能力。”

二人到了王宅以后，楚楚看到王宅非常阔气，可见家境殷实。着人通报后，楚楚和纪纲先被管家请到了内厅，说华神医正在给王员外施针，请二人稍等片刻。约莫一刻钟后，楚楚听到内室里有人说道：“华神医真乃华佗在世，如今我感觉这伤已好了大半”，话里面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楚楚正好奇这华神医是何方神圣呢，只见从内室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青衫男子，年纪约莫30余岁，容貌虽算不上英俊，但自有一番洒脱的气质，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楚楚脑海中立刻想到了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世外高人”应该就是这副模样。

见其出来，纪纲赶紧迎上去，抱拳说道：“华兄，这次又有劳你了，不知这王员外现在情况如何，可否接受问话”，只听这华神医开口说道：“老纪，说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除非生病受伤的是你本人，否则我断然不会出诊，此等腌臜之辈若能少几个，想这天下还能干净不少”

听此纪纲尴尬的笑着说：“等此案结了以后我亲自带着五十年的陈酿去登门谢罪，到时候可得让嫂夫人多准备几个好菜啊”，说完向华神医介绍了身边的楚楚，华神医身为医者，一眼就看出楚楚是女儿身，意味深长地对楚楚报以一笑，对纪纲说道：“这位小兄弟英气非凡，既然是纪兄的朋友，不知到时可否一同前来舍下小聚？”

因为母亲的身份是医生，所以楚楚对医生有着天生的好感，闻言，一拱手道：“那就多谢华兄抬举了”，华神医笑着和二人告别。

纪纲和楚楚解释道：“华神医本名华英，据说是华佗的嫡系后代，家里世代从医，他少年成名，为人难免轻狂，虽医术精湛，但是好称只医品貌端良之人，我是在一次追捕逃犯过程中，恰巧救下了外出采药被山贼拦路抢劫的他，所以他一直说欠我一个人情，答应会救我三次”，楚楚笑道：“能称为“神”的人自然是会与众不同的了”。

这个时候有丫鬟出来引二人入内，楚楚见到病榻上的王员外，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精神很好，落座后，楚楚就开始了询问，王员外心有余悸地回忆道整个案发过程：“那日他刚在畅春园和人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异常的好，想着去醉香楼潇洒一番，因为眼看着宵禁了，就派身边的小厮先回去通知家里一声，说他晚上不回去了，就自己一个人去了醉香楼，因为谈生意时酒喝的有点多，因此半路时特意寻了一偏僻处小解，这边还没尿完呢，突然感觉有人快速向他走来，话也未说一句，拽住他的胸口就是一刀，他在紧要关头拼劲全力撤下那人面巾，方看清面容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躺在医馆了”

楚楚问道：“当时已近宵禁，天都黑了，你怎么看清的那人面容？”

“小爷您有所不知，奇就奇在那人的脸色奇白，只借着微弱的月光就可看清”

“你是否告诉自己的小厮你要去哪里过夜？”

“我的贴身小厮来旺从小就跟着我，我要去醉香楼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是我已经叮嘱过让他不要告诉夫人，就说我和生意伙伴还未谈完，今夜在畅春园留宿了”

“可否叫你的小厮和夫人来问话？”

不一会儿，小厮来旺就跑了过来，楚楚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看着就非常机灵，楚楚问道：“案发当晚只有你一人知道王员外的去向？”

来旺连忙跪下，“大人明示，当时已经接近宵禁，小的回去通知夫人老爷不回来过夜了后实在来不及再赶回来陪同老爷一起前往”

“那王员外不回家过夜一事，除了你和王夫人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么？”

“回大人的话，我回来的时候看门的两位小厮看到了我，再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小玉”

“好的我知道了，带我去找王夫人”，楚楚和纪纲在小厮的引路下，来到王夫人的住处，发现王夫人和王员外住的很远，楚楚随口问道，“你们老爷夫人是在老爷受伤以后才分开住，还是一直这样？”

“回大人的话，因为夫人长年身体不好，所以他们一直分开住，大概有五年了吧”

“他们二人可有子嗣？”

“只有一位小姐，去年刚刚嫁出去，这次王员外受伤，小姐和姑爷都回来了”，说着众人来到王夫人住处，王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会客，楚楚见王夫人面色蜡黄，身材瘦削，一看就是缠绵病榻之人，而且言语之间王夫人对王员外受伤一事特别冷漠，楚楚尚在询问，就听到外面有人扬声说道：“是谁来打扰我娘休息的？”

只见进来一位服饰华美的少妇，“我儿不得无礼，这是应天府的两位官人，特地为了你爹爹的事情前来”

“爹爹出事，和娘有什么关系，要找也得去找那个狐狸精，爹爹当晚不回家，一定是去和那狐狸精幽会去了，这次出了事，又是使银子又是请神医的，哪样不是娘亲您在给他操持，可曾见那狐狸精露过一面，可见真是婊子无情呢！”

“月莲，怎么越发无礼了，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还不嫌母亲丢人么！”

“娘，您到何时才能明白，丢人的不是你，是我爹和那个狐狸精，当初您和他白手起家，现在好不容易创下这样的基业，他却以您生不出儿子而公然想要纳妾，而且还要娶一青楼女子，他对的起您这些年的付出么？”

“别再说了！”王夫人高声呵斥了女儿后，就泣不成声，楚楚和纪纲相互看了一眼，就起身告辞，回去路上，纪纲问楚楚有什么突破没有，楚楚说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要待去其他四个受害人家里询问过后才知道，在二人马不停蹄的跑完其他四家后，楚楚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此案的五个受害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都是白手起家的商人，虽然富裕程度有所不同，但是他们都在外面养有外室，而与原配妻子感情都不再好，掌握了这点以后，楚楚对纪纲分析到：“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案的攻击目标就是这些负心之人，而根据嫌疑人的作案动机来看，他一定会再次犯案，而你们之前拿着画像挨家查看，都没有找到人，我很怀疑这个凶手要不就易容了要不就是个女人！而从她戴着面巾行凶一面可以基本肯定这应该是个女人”

纪纲听此一拍脑袋，“对啊，我之前只想到这个人可能易容了，现在一看，他如果易容了还何须再戴着面巾”

“而且据王员外诉说，此人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很白，很有可能是涂了妆粉呈现的效果，这应该还是个爱美的女人，而宵禁以后，普通百姓不可再上街去，各个街口都有人巡逻，但是青楼却可以夜夜笙箫，所以我很怀疑这个女子是青楼中人，杀人后可以迅速回到青楼，很容易隐藏身份”

“张兄说的极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拿着画像带队去青楼搜查”。

事情果然不出楚楚所料，凶手果然是青楼中人，是一个在青楼负责洒扫的中年妇人刘氏，经过审问后才知道，原来此女并非南京人士，年轻时与丈夫一同到京城谋生，从街头小贩做起，辛辛苦苦才将日子过得有了些起色，而丈夫却嫌弃自己日渐色衰，在外养起了外室，而后又以无所出为由将自己休了逐出家门，她一无所有万念俱灰之下发誓要杀尽天下负心汉，为民除害，这才到青楼寻了这份洒扫工作，方便自己行动，而第一个被害人正是她的丈夫。

案子虽然结了，但是楚楚却一点也不开心，通过此案，她更深刻感受到了古代女子地位的低下，如果刘氏生活在现代，即使离婚，也可分得一半家产，甚至可以以男子出轨为由获得所有家产，而且现代女子也不再以夫为天，完全可以一个人将生活过得风声水起，何至会落得如此下场。

楚楚因为此案，在应天府内名声大噪，在拿到另一半赏金后，高甫明有意将楚楚收至旗下，但是被楚楚婉言谢绝。应天府她是绝对不会留下了，因为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有着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呼吸，她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那是心痛的感觉。因此拿到赏金的楚楚只想尽快离开京城，却接到纪纲的邀请，三日后约她一同去探访华英夫妇，楚楚对华英的医者身份本就有好感，而且当初答应过华英会去拜访，她不能做失信之人，也就答应下来。

从离开燕王府至今，也不过才短短七天，楚楚却觉得恍如隔世，之前心里记挂着案情还好，可是现在结了案，楚楚只觉得空前的寂寞还有无以言说的恐惧，即使身处白日，也觉得这里一片晦暗莫名，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象周围的人皆已做了古，而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她不能理解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甚至不能确定她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因为直觉告诉她，对于21世纪来说，也许她早已死去。

终于又熬了两天，明日就可以去华英家做客了，楚楚收拾好行李，其实又哪里称得上是行李呢？不过是几件新做的男子衣裳而已，楚楚决定拜访完华英夫妇就离开京城。打点好一切，楚楚下楼走出了客栈，这两日赋闲的她正努力的尝试着真正融入这个时空，于是，在太阳落山后，她都会去市井里游荡，感受六朝古都的魅力，感受人间烟火的气息，感受秦淮河岸的纸醉金迷。

现在她独坐在画舫里，对着寂寞饮酒，听着秦淮河上飘荡的歌声，当歌女唱出“一晌贪欢，梦里不知身是客”时，禁不住整个人突然放空，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的痛彻心扉，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一个身影，她摇了摇头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只为了驱赶那一抹熟悉，却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来到船头吐了出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不吃晚饭，本以为吐出来的只是酸水，却感到嘴里弥漫着血腥，她用手擦了一下，借着月光与两岸灯火才发现竟然有血迹，苦笑着跌坐下来，从前在书上看到过人在极度悲伤绝望之时会吐血，本以为那是文学夸张的表达手法，现在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心痛到一定程度，反应到身体上，是真的会死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楚楚听到隔壁画舫传来一阵吵闹声，只听一个男子声音嚣张的说道：“我把价钱加到三千两，现在马上给我靠岸，卿卿姑娘你看如何？”

听得一女子声音说道：“这位爷，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已说的再清楚不过，望您能自重”

又有一年龄较大的女声响起：“哎呀，大爷，您就行行好，别为难我们姑娘了，破了行规，让我们姑娘以后还如何吃这口饭？”

只听得酒杯碎裂的声音，这男子却是不依，只听他扬声说道：“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可知本大爷的身份，我告诉你们，我要是说出口，只怕你们得哭着求着把卿卿姑娘送到我府上来！”

此时又听到一个温婉的声音劝道：“爷，既然姑娘不愿意，咱们也不要强求了人家，天色已晚，咱们快些回府才是”

女子声音刚落就听得重重的一巴掌，显然刚才说话的女子被打了耳光：“我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信不信我今天回去就休了你！果然是蛮夷之族的女人，丝毫不懂礼数！”

楚楚听到此处，只恨不得去到那画舫将这男人狠狠揪出来暴打一顿，她此生最恨有人欺负妇女儿童，这个男人简直畜生不如，因此站起身来，只待伺机而动。又是一阵吵闹过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抱了一把琴从船舱出来跑到了船头，那女子蒙着面纱，但看身形也知必定是绝色，随即船舱内的人也跟了出来，只听那抱琴的女子说道：“若这位爷定要苦苦相逼，小女子今日就从这画舫跳下去！”

那个男子也当真嚣张，哈哈大笑着说道：“卿卿姑娘，只怕我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你就舍不得跳了，你可知我是……”，还未待男子将话说完，只听又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二哥！”

楚楚听得这声音整个人一瞬间僵住，只见在月色中有一艘画舫向这边驶来，还未接近那声音的主人即跳上了闹事的这艘画舫，站到了男子身边，楚楚于灯火下看的分明，不是朱棣又是谁呢！

当即楚楚就闪进了船舱，让船夫将她的画舫驶的越远越好。只见这边朱棣说道：“二哥，快宵禁了，父亲大人让我来接你回家”，那个被称为二哥的男子正是秦王朱樉，突然笑了起来：“老四，真没想到你也会跑到这种地方玩啊，哈哈哈……”

笑完之后好像心情非常愉悦的样子说道：“哼，卿卿姑娘，今日我就暂且放过你，不过，记住你今天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被别人破了身子，非烧了你们“醉清风”不可”，说完就一甩手，对朱棣说道：“走，老四，上你的船，给二哥讲讲你今天都玩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