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3）

拜师这么久，跟在师父身边这许多年，他崇拜师父，也信服师父，只要是师父要求的他都尽力的去做，只要是师父给的不论甜的苦的疼的，他也都无条件的接受。像是孩童收起了全部的顽皮，只为了换得家长的一句夸奖。可是师父对他几乎从不夸奖，他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没有资格委屈。

可是今天看着张九泰可以轻易的得到师父宠溺，他真的是吃醋了，嫉妒了，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讨人喜欢，所以师父才会对自己这么严厉。

看着徒弟宣泄着情绪，哭的委屈又可怜。孙越庞大的身子蹲着太累，索性坐在了书房地上，给小徒弟拍着背顺气，慢慢的等人发泄完。

孙子钊的委屈和隐忍，孙越是都了解的，所以也完全猜得到徒弟的小脾气来自何处。原本的观念里，男孩子应该沉稳有担当，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所以也就从来没有宠溺过孙子钊，做对了没奖，做错了挨罚。

但是今天看着张九泰的明媚张扬、亲昵娇气，孙越忽然就想起年少时的孙子钊也是这样顽皮跳脱的样子，这么些年跟着自己，被自己打磨的谦和稳重、妥帖周到，但是到底也是少了几分少年的天真与随性。

刚刚在客厅里，孙越靠着藤椅，看着夕阳西落，反思了自己的教育方式。严格是没错的，毕竟严师才能出高徒。但是好像真的亏欠了徒弟许多的宠爱，那就以后慢慢补上吧！

哭够了的孙子钊，才后反劲儿的开始害羞，脸依旧埋在胳膊里，不好意思抬头。看着小徒弟这装鸵鸟的小样儿，孙越停下了拍背的手调侃。

“哭够啦？”

“师父~”这娇柔婉转又羞答答的一声师父，成功的给孙越逗乐了。

“行啦，小鸵鸟，哭够了咱就继续吧！”虽然打算以后宠着点孩子，但是这规矩是不能坏的，该说明白的事情，也依旧要处理明白。

一句话成功的把孙子钊从幸福中打回现实。是呢，夸奖喊宝贝什么的根本不是师父的风格，一严到底才是！

在受罚的时候控制不住大哭，也是错误，希望师父少罚点儿吧！自己是真的有点受不住了。之前能挨住，全是因为多年受罚的本能，还有那点小情绪撑着。现在情绪打没了，只剩下害怕了。

“是，师父，小钊准备好了，请您责罚。”

害怕也得继续，老老实实重新摆好了姿势。这么长时间的停顿，身后的伤已经彻底肿起来了，发面的馒头一样，上面遍布着交错的藤条檩子，交叉的点上破皮带血的皮肤殷红遍布。

“不着急罚，说说中午的事吧！”

打孩子不是目的，把事情都捋顺了才是目的。

孙子钊这次没有任何迟疑的，把头一天尚筱菊和张九泰两个人怎么商量着闯祸被刘筱亭发现，又被他和刘筱亭联合着给收拾了的事情条理清晰的交代清楚了。

听了徒弟的解释，孙越没有意外，像是那两个小混蛋做出来的事儿，而且这件事情其实也算是处理的很好。但是他想追究的一直都不是这个事情，所以才又问小徒弟。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因为您问话的时候没有回答清楚。”孙子钊想了想，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对，也不对。再想想。”

“我那时候，怕您生气，怕您再罚他们，所以才。。。才没敢说的。”想不到什么其他原因了，就跟师父剖析了一下当时的想法。

“怕他们闯祸我生气，就自己犯错气我？嗯？”

“师父~”此时的孙越真的太和蔼，就算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孙子钊也从中嗅到了宠爱的味道。所以也就试探着大了胆子的撒娇。

“小钊，你真的信任师父吗？”孙越缓了缓语气，才点出了问题的根本。

“我当然信任您啊！”这个问题有点大，孙子钊第一时间回应。

“如果信任，那为什么又要避重就轻的隐瞒呢？”

“不是怕您生气我们自作主张嘛~”

“进门的时候，小岳就已经发现筱菊挨过罚了，可是他完全没有过问，哪怕你罚的是他徒弟，他都没有质疑你，就已经表明了他对你的信任。一错不二罚，已经罚过了，那为什么你不相信，师父也会信任你的决定呢？”

孙子钊试图解释，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呢，师父和岳哥给自己的是全然的信任，都已经处理过的问题，如果白天自己没有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是坦然的说出原因，那么这个事情可能当时就揭过去了，根本就不会有书房这一遭。他想说他没有不信任师父，只是，那又怎么解释白天那避重就轻的隐瞒呢！

“师父，我。。。”

“小钊，对不起，可能师父一直对你比较严厉，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师父和你道歉。但是不要怀疑师父对你的信任与喜爱，试着相信师父好吗？”

今天的师父太不一样了，在孙子钊的记忆中，书房里的师父是严肃而可怕的，生活中的师父虽然和蔼很多，但也充满了长辈的威严。像今天这样温柔的夸奖他，叫他宝贝，陪着他放肆的哭，明明是自己想歪了犯了错，还用那么低的姿态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道歉，让自己信任的孙越是孙子钊从未见过的样子。

才哭过的眼睛，又要忍不住泪水了。孙子钊赶紧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信您。”孙子钊嗫嚅的回应着孙越，掩饰不住的鼻音，充满了愧疚与可怜。

好了，这回话才算都说开了，中午让孙越生气的，也只是孙子钊的不信任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总算安抚好了徒弟的小情绪，也算捋顺了和徒弟之间的信任问题，剩下的亏欠给小徒弟的宠爱，就细水长流慢慢的给吧！

孙越这才揉了揉已经有些坐麻了的腿。

孙子钊一直趴在条凳上，处在自己的情绪里，之前压根没发现师父的举动。现在看到师父在揉腿，猜到师父肯定是为了陪他才坐地上的，孙子钊心里更是愧疚后悔的不行，就想起身给师父揉腿，再搀着师父起身。但是这一动，就扯到了身后的伤，疼的一激灵差点从条凳上掉下来。

“别动！”看着徒弟挣扎着要起来，也知道人要干什么，就赶紧的喝住了。

孙越揉好了腿才站起身，又拿起了放在地上的藤条，点了点孙子钊的腰，问到。

“小钊，不信任师长，这条罚你30，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