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学校又过了两个月,就迎来一年中最酷热的时候,幸而已经放了假,躲在那个低温的家里,她不用担心融化。
倒是顾瓒佰,每日见了她唉声叹气,“喂,我只在家里待不到两个月,你也不至于这么烦我吧!”
“顾凝仟,又两个月,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过完这个暑假,你只能在学校里待两个多月了!”
“我一定要跟你离开吗?”语气里多是无奈。
“不是和我离开,顾凝仟,你听好了,我说的是,两个月之后,你就该融化了。”
“怎么会呢?顾瓒佰,假期这两个月家里每天都是零下20摄氏度的低温,不能长回去吗?”嘴上说着坚决,心里还是怕了。
“你觉得断手断脚的那些人类还能再长回来吗?何况你,假期你并没有老实待在家里,你常和他们出去。”
顾凝仟呆呆的,但还是给了回应“算了,反正我们是不为人知的禁忌存在,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开学再过一个月我就和他们道别,剩下的一个月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顾凝仟……”
“别为我伤心,不值得。”
话题很沉重,但谁都没有哭,因为他们是雪人啊,眼泪是会将自己融化的。
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真是可悲。
白景邜以前说:“时间在你想让它过得慢点的时候最快!”这句话仿佛真是应了验。
它果然是世界上最霸道的东西,一点不给人面子,说流逝就流逝。
假期过得像水一样,两个月就这么哗哗流走。
顾凝仟的生命像考试一样,也在倒计时。
“嘿,顾凝仟,今年的中秋和国庆是同一天呢,黄金周要一起出去玩儿吗?”白景邜同任何时候都一样,把自己的温暖过分的往外散。
“哦,出不去了……”顾凝仟呆讷的回答,眼睛里失去了平时的神采“白景邜,放学等我一下好不好?一起走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行呀,刚好顺路呢,我今天没骑车,真巧!”
顾凝仟满心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这桌子果然是学习用的,一点儿也不适合睡觉,自然也不适合趴下默默流泪。
当然,她也不能流泪。
放学路上,她理性地保持了沉默。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你今天怎么呆呆的?”
“白景邜”顾凝仟留恋的看了他许久,直到看得他心里发毛,才说:“我要转学离开了,叔叔也决定调去爸爸妈妈那里了,我必须跟着。”
很好,又是一次完美的谎言。
“什么时候的事,你……”
“下个月了,刚过完国庆就要离校了,就和你道个别。”
“你去哪里?我可以找……”
“别想了,白景邜!”她难得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讲话,却是为了打断他。“你找不到我的。”几乎是在悲鸣。
“怎么会找不到呢?这个世界才多大,只要你说,我肯定能找到你,我们还可以打电话,发微信,QQ……怎么都行。”白景邜对她没由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顾凝仟却固执的不肯说话。
白景邜又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被她打断“我在这个路口要转弯了,再见。”
路上似乎有这届的新生,嘴里依旧念叨着“白雪纷纷何所似?”
“像顾凝仟!”白景邜不顾旁人连连侧目,向她喊“白雪纷纷,似顾凝仟!”
她确实似一场雪飘,来也是虚无,离开一样无声无息。
顾凝仟离开的脚步一顿“别说了!白景邜,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疯了一样跑开。
白景邜的一番话,像打开了她眼睛的流泪功能,但她拼命忍着,怎么能哭出来呢?
不能,会化掉的,虽然说融化离她不远了。
10月末端,在这个时候,温度却骤降,竟下起了雪。
只有顾凝仟和顾瓒佰知道,这恐怕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天了。
她飞奔出门,有了一丝归属感,仿佛她向往多年的温暖全融进了雪里。
太阳挤开浓云射了一道光下来,顾凝仟终于化成了一滩雪水。
“景邜你看,雪下了这么厚一层,却独融了这一块,真神奇!”有人说。
白景邜没有回答,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千万别再干抱一个雪人这样的蠢事了。”像顾凝仟,但周围没有其他人。
白景邜去了,顾凝仟带他们去过的“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温度竟比外面还低一些。
顾凝仟,是你的悲伤在这里下了一场雪吗?
可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