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是归了故地,沈儒总会照顾她,无微不至,他们的生活也一点不困难,甚至奢华,因为高洋总不定时的让人送来他们吃穿用度,以至金银珠宝。
有时她弹琴,沈儒听着。家中除他俩之外,只有一个做饭的佣人,也是高洋给的,但沈晚鲫还是会想起苏辞。
只有他在沈家从云端走到尘埃里还会毫不势利。
她同样不理解高洋为什么那么冷漠,也常常伴着这个问题入眠,有时也会睡不着,但总归不是太大的影响。
整个一晃又三年了,沈晚鲫从一个落魄的骄傲小姐变成一个多情而又忧愁的女子,岁月可以磨平她的一切棱角。
直到宫里的消息传到她耳中。
沈晚鲫不过随便转转,便看见街上正抓住罪犯往囚车里押。
心想奇怪着,她就拉了人一问,“这罪犯找地方衙门处理就好了,往囚车里要做什么?”
“你这读的可是圣贤书啊。”被她拉着的青年十分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如今圣上最大的爱好是饮酒,喝醉了就要杀人,这些犯人就是这个作用,叫‘供御囚’,为圣上这个爱好,就连为犯死罪的犯人也都被送到宫里了。”
“他只杀犯人吗?”
“那怎么可能呢?就是因为那些宫人害怕被杀,才想了把犯人送去这办法。”
沈晚鲫脸白了一片,勉强向那个青年致谢。
“苏辞……”
她好怕,怕高洋会杀了他。
她当天晚上回去给苏辞写了数封信,一并寄了出去,怕得连紧握在沈儒袖口的手都是抖的。
沈儒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等了大半月,却仍没什么回应。
她用了一晚上,深思熟虑了一下,决定回宫,无论是不是打破了对高洋的诺言。
沈儒没有同她去,只是认真的看了她许久才说,“别让自己回不来了。”
从皇宫中回这儿的六七天的时间,她只用了一半便赶了回去。
宫门比她想象中的好进,或许是高洋料到她总会回来。
她赶往大殿看到了元善见,先帝,东魏的孝静皇帝,高洋在招待他?
殿内仿佛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在门口痴痴的看,看到绝妙的歌舞,看到脸上挂着虚假苦涩的笑容的元善见,看到宴上畏手畏脚的宫人……却没有看到苏辞。
然后元善见连同他身后的两个皇子就倒下,嘴角溢出鲜血,用意料之中的目光看着高洋,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一片慌乱,她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终于静下来,已经只剩高洋和她两个人了。
高洋背对着她,身上的衣袍像血染的一样。“晚鲫,你不该来的。”
她一个战栗,往后退了一步。
高洋转过身来。“你害怕了吗?沈晚鲫,我只是毒死他们而已”
“而已……”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他,“那苏辞呢?”
“他很好,放心,我答应你的不会反悔,倒是你……似乎没遵守诺言呐。”
“高洋,别再杀人了。”
“来不及了,我停不下来……”
“我想看看苏辞。”
“好,我带你找他。”
苏辞确实很好,高洋遵守了当初她的诺言。
沈晚鲫刚见到他,还没想到说什么,高洋却死死扳住她的肩膀,“快,带着苏辞离开吧,越远越好,离开京城,离开国度,怎样都好!别回来……”
她吓了一跳,“高洋……”
“别说话,离开!我是皇帝,这是命令!”然后几乎是把她往门外推。
苏辞仿佛突然意会到了什么,拉着她没了命的往外跑。
跑出宫门外很远,他们才租了一辆马车。
“苏辞。”沈晚鲫几次欲言又止,终是问出了声。“高洋到底怎么了?”
“他疯了,晚鲫,他疯了”苏辞一脸悲哀,“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外面的传言丝毫不夸张,他几乎天天摆宴,日日杀人。”
“那他当初为什么放我离开?”
“他当时不是说不可能让你不管吗?三年前高洋就同我说过,他要开始计划,可能会是很多人,所以让你离开。”
她靠在马车壁上想了许久,最终,“苏辞,我们走吧,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管这些外事了。”
又七年,沈晚鲫已经27岁了,屋子里多了个的小女孩儿,踮脚拉着苏辞的衣摆。“爹,皇帝伯伯又送了好多东西。”
苏辞抬头,正对上沈晚鲫的目光,两人对视一阵,沈晚鲫才说:“无论怎样我都很感谢他。”
“我也是。”
有一日这样的供给却中断了,询问了许久才知,高洋去世了。
史册上记载:北齐文宣帝高洋,享年31岁。